起这十几条人命间接因她而死,脊背就忍不住发寒。不过好在晚上玉梁经常陪她一起睡,再多点几根蜡烛,倒也不是那么害怕。
因她开口求了唐令,玉梁母子得以进来唐府,并且还有了权,总理了她这小院里的大小事宜。
记得当时玉梁抱着她一起哭,说:我就知道姑娘是有后福的,有了督主这样的叔叔,谁还敢再欺负你?我这种人竟也沾到福了,哎呦,这究竟是怎么一种命。
是啊,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难说的很。有时候一口运上不来,那就在深渊中痛苦的熬,没什么可说的。
玉梁在没人的时候,偷偷跟她咬耳朵:虽说督主大人是你的小叔,可姑娘也得表表孝心不是?咱是女人家,别的也拿不出什么,金银珍宝府中是最不缺的,我看就给督主做上一套寝衣,他就算看不上咱的手艺,但心里也高兴。
她想了想,笑着说:那就等晚上没人了,咱两个一起做,梁姐你给小叔做,我就给侯爷做。
玉梁的针黹活儿相当不错,没几天就做好了。她把握不清荣明海的尺寸,开了好几回头,废了好些缎子,终于大致剪出个布片,也慢慢做好了。
记得当时她将寝衣交到唐令手中,说:这是小婉专门给小叔做的,您看看,喜欢么?
唐令让下人接过寝衣,随后拉着她的手碗,一起坐到窗下的软塌上,他低着头,专心地剥青皮橘子,淡淡问道:小婉,衣裳真是你做的?
她的笑意当时就凝固住,低着头,半响没言语。
末了,唐令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她手里,起身准备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说了句:小叔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做寝衣这件事,只有她和玉梁两人知道,为何小叔……
每当想起这些事,她就不禁毛骨悚然。
沈晚冬皱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肤如凝脂,身量窈窕,穿着打扮里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过去的风尘似乎还在。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以后的路怎么走,似乎也有了点眉目。
正在此时,外头伺候的丫头婆子们的恭敬问安声忽然传来,紧接着,一个大丫头将帘子挑起,唐令阔步从外头进来。
他今儿穿着燕居青色袍子,头戴玉冠,嘴角含着笑,瞧着心情相当不错。
“小叔。”
沈晚冬忙站起身来,给唐令屈膝福了一礼,并让玉梁和几个丫头赶紧去烧水煮茶,谁知话还未说完,就被唐令挥手打断。
“不用了。”
唐令勾勾手,示意沈晚冬过去与他一起坐到桌跟前,笑道:“今儿小叔给你带了好吃的。”
“是什么?”沈晚冬忙笑着问道。
唐令拍了拍手,两个仆妇端着碗筷等物进来,等布好饭后,沈晚冬笑着瞧去,原来是一盆香喷喷的麻汤饭糊糊,饭上还飘着几抹嫩绿色的叶子,瞧着倒是赏心悦目的很。
“馋了?”唐令瞧着沈晚冬轻咬唇、眨巴着眼睛的可爱动作,宠溺一笑,拿起汤勺给他的小婉舀了一碗,并用勺子轻轻地晾了下,柔声笑道:“你小时候可喜欢黏着小叔了,我上山去挖野菜,非得跟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没办法,我只得背着你这小恶魔。”说话的时候,唐令拿手指轻点了下沈晚冬的头,目中的柔情难掩。
“真好吃。”沈晚冬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谁知烫到了舌,忙丢了勺子,张着口,拿手扇舌头。
“慢些。”唐令笑着摇摇头,翻起个茶杯,倒了杯凉水,柔声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咱们在山上摘了好多枸杞叶子,带回家后,你娘就做进麻汤饭里,咱俩吃的可香了。”
“当然记得。”沈晚冬不假思索地回道,忽然,她觉得气氛不太对,抬眼看去,唐令这会儿嘴角虽然还带着抹笑,不过,已经是那种不高兴的冷笑。
“对不起小叔。”沈晚冬忙低下头,头上珠玉碰撞出好听的声音,半响,她小声道:“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以后不会乱说了。”
“无碍,你多心了。”
唐令淡淡一笑,却也没了兴致用饭,他从怀里掏出封桃花笺,递给沈晚冬,道:“安定侯才刚派人来给你送了封信,还带了句话,说是你这儿有他的一把匕首,想来你也用不到了,让你还给他。”
沈晚冬接过桃花笺,看着好似在隐忍着悲痛,垂眸问了句:“信上还写了什么绝情的话?”
“我没有看,直接拿给你了。”唐令从下人手里接过茶,淡淡说道。
沈晚冬深吸了口气,在打开桃花笺的瞬间,她唇角不自觉勾起抹笑。上面的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只写了四个字:夜深姝色。
懂了,荣明海这是在约她出去。
“小叔。”沈晚冬仍低着头,面上看着依旧有些伤感:“待会儿让人把匕首还给侯爷吧,我心里烦闷,能不能出去走走。”
“让孙公公陪着吧,我也放心些。”唐令扫了眼女人手中的桃花笺,什么也没问,忽然起身,对沈晚冬笑道:“小叔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多吃些,看瘦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