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那是什么?”
盯着表妹的后背,琉璃觉得自己的咽喉又被扼住了。
破碎的衣料下,青黑的魔影忽隐忽现,牢牢附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
她甚至能看见滴血的爪子!
听见问话,宝瓶的背影偏斜了一下,似要摔倒。
终于还是稳住了。
“没什么。”
宝瓶转过身来,一手遮着肩头,依然高傲如昔。
“没见过刺青吗,土包子。”
刺青?
琉璃倒是听说过,这是从京城浪荡子弟风靡起来的一种玩意儿。
金针蘸上各种颜色,一针针在人身上刺绣出五彩图案,永远都不会褪色,不会消失。
“你要看,就看个够吧。”
宝瓶大大方方让她看了一圈。
果然是刺青。
刺的还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
青黑色的龙身环着细腰,进而盘踞了整个脊背,一只龙爪甚至搭上了肩头。
最可怕的是高昂的龙头,怒目圆睁,气势惊人。
更有一张血盆大嘴吐出烈火熊熊,竟是要从背后烧向胸前,把整个身子都烧成灰烬一样。
宝瓶就像被这条龙缠住了一样。
琉璃看得呆了。
“你你你居然会有刺青?”她竟从来不知道。
“年少无知时的错误。”宝瓶唇角翘起,“你总不会笨得要去告状吧。”
“当然不会!”
琉璃解下身上的大氅,帮忙遮住那条狰狞的巨龙。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爱丫鬟伺候了。”
宝瓶在季家从不让丫鬟贴身伺候,说什么不逞娇矜,又说什么清静自在。其实,都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吧。
“我只是忍受不了眼前有太多笨蛋。”
宝瓶冷哼一声,拢了拢大氅。
直到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琉璃才听到身边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谢谢”。
两人走到坠过天星的枯井边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琉璃暗叫一声不好。
天光渐亮,要偷偷放一把折扇可比黑夜里困难多了。
更何况宝瓶时不时就会扫她一眼,目光还特别严肃认真。
“奇怪,留在这附近的小厮怎么也不见了?”
“也许是等不到我们回来,就去找人了。”
说完这句,琉璃突然伸手一指。
“你看,那边是不是成大人?”
趁着宝瓶翘首张望,她赶紧俯身放折扇。
“琉璃,你在做什么?”
宝瓶转过脸来,盯着弯腰弓背的琉璃,满眼的狐疑。
“我,我的裙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哦,你手里是什么?”
琉璃哆嗦了一下,捏着还来不及放下的折扇站起来。
“我,我,我刚才理裙子时突然捡到了这个。”
“捡到的?”
“我,我知道不该乱捡东西,我现在就放回去……”
“拿给我瞧瞧。”
“宝瓶,我瞧你的气色非常不好,还是好好休息下吧。一把破扇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琉璃一边说,一边把扇子丢到地上。
“季琉璃!你以为瞒得了我?”
于是扇子又被捡起来,拍拍灰,交到宝瓶手里。
只见宝瓶柳眉一蹙,琉璃就心头一跳。
依着宝瓶与端王的熟稔度,必然已经认出了这把折扇。
还好那扇子上并没有沾上血或者什么奇怪的东西。
宝瓶皱眉之后,也只是漫不经心打开了折扇。
正要细看——
突然只听远远几声犬吠,无数灯火和人声就朝她们奔来了。
“是成大人!”
琉璃眼尖,早早就看清了是成远步领着大队官兵疾步而来。
与成远步并肩而行的,一身华服,居然是那天来兰心诗社传谕令的惠公公。
“这一回,动静还真不小。”
宝瓶嘴角轻牵,似苦笑一下,转眼身子就摇摇欲坠。
多亏成远步及时赶到,英雄救美成功。
“宝瓶小姐这是怎么了?端王殿下人在何处?”
“这是端王的折扇。”宝瓶递出折扇。
一见折扇,惠公公脸色即变。
“这是殿下的扇子,却是从何而来?”
奄奄一息的宝瓶从大氅里伸出手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
见她手指自己,琉璃正在心惊胆跳,只见指尖垂了垂,对着乱石满地的井台。
“是在井栏前捡到的?”
惠公公一挥袖子:“搜!”
之后的事情到底如何,琉璃并不知道。
当天,她与宝瓶被成远步的属下送回清凉别庄。
那一指之后,宝瓶就昏迷不醒。据大夫说,这种是一种毫无病因的惊厥之症,也无法用针药,只能先静养看看。
到了黄昏时,宋承恩一脸兴奋地来探望,还带了个“琉璃妹妹知道一定会开心的”好消息。
琉璃精神一振,忙问是什么消息。
“知道五凤庵后面那座灵塔吗?不,现在应该改称妖塔了。原来端王在扇子里留下线索,指出这次遇险与那座塔有关。这可是端王身边那位惠公公看出来的!”
“什么线索?”
不愧是端王,危急关头还能留下线索。
“说起来还是跟你学的。说是咬破手指,在扇面上画了一座塔。那扇面原本就是山水风景,也只有惠公公这样在王爷面前常年伺候的人,才能看出多了一座塔。”
所以,可怜小八毫无觉察,到头来白费心机。
“可叫人去搜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