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水,穆凝湘定了定神道, “腊梅, 帮我梳头吧。”
铜镜里的女孩眼圈微红却目光锐利朝气蓬勃,远非梦里那个沧桑的、深陷侯门不得解脱的憔悴少妇模样。
这一世, 机会还有很多。他没有来迟,出现在她最好的年华,又成功帮她从楚家逃脱。
相信她的重生是上天恩赐。而她更相信,她也能帮到他。
……
药粥端去母亲房里,楚秀茹听说女儿又要出门便嗔怪地阻止。
“我这点病要养好不是一天两天的,先别忙。你回来之后还不曾好好地陪祖父呢。老人家那么疼你,该骂你没良心啦。”
穆凝湘抚额。这是回家的第三天。第一天傍晚才到家,第二天和穆璟枫一起去靖平伯府吊唁,结果碰上施伟设套儿,今儿算是没事了,再不去见祖父确实不应该。
于是,早饭后她收拾好带给祖父的礼物,带着杜鹃出了门。
穆家巷,顾名思义,东西两侧住的都是穆家人,穆凝湘祖父穆二老太爷这一脉都住巷子西侧。
穆凝湘出了自家角门,沿狭窄的夹道朝北走。祖父与大伯父住在一起,在巷子最北头。
因为没有走巷子,她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穆家巷外驶来一辆气派的马车。
马车太宽,只能停在巷外。贤王世子季元洪跳下车,又体贴地将世子妃瞿姝莲扶了下来。
车后还跟着一辆马车,季元洪的长随下来,吆喝其余下人把车里的昂贵礼品一样样抱出来。
“姐姐。”瞿姝薇利落地下马,挽起瞿姝莲的手臂低声道,“你身子不便,能去吊唁么?”
昨儿回府后瞿姝莲突然呕吐,郎中看完说是喜脉,可她不让声张,今天还非要跟着季元洪来靖平伯府行礼。
季元洪来了,季元湛便也备了一份礼,算作代表庆怡王府吊唁。
于是瞿姝薇借口不放心姐姐也跟了过来。
瞿姝莲看了看煞有其事地走在送礼大队队首的丈夫,板起脸不说话。
好熟悉的表情。瞿姝薇嘴一撇眼一瞪,“我知道了。唉!”
昨天在酒楼,季元洪边看热闹边夸穆家小姐生得好,口齿伶俐,活泼可爱……字字扎在瞿姝莲心里。
贤王府早就派管事行过礼了,姐夫偏要亲自来靖平伯府吊唁。花花肠子又动了,姐姐能不警惕吗。
妻子有身孕了还不收收心。男人都是负心薄幸的登徒子!
瞿姝薇柳眉倒竖,目光扫过那道墨玉冠带、素白锦袍的修长背影,表情渐渐柔软。
同样是世子,季元湛却不同。
她自恃貌美,季元洪初次见她都满脸惊艳。可这几天接触下来,季元湛看向她的神情,与看她姐姐没什么区别。
今日他骑马,她也骑马,一路上不时并辔而行,走到崎岖不平处她刻意发挥出色的骑术,稳如泰山而不失英武风范,这是她最引以为傲之处。
可季元湛还是淡淡的,连句赞赏都没有。
越是这样,她越对他移不开眼。今日刻意跟来,也不全是为了姐姐。
……
穆凝湘到了大伯父家,穆二老太爷穆贺增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湘丫头哎!”老头儿喜滋滋地收了势,“可把你盼来了。小没良心的,回家第三天才来看祖父。”
和母亲说的一模一样。穆凝湘笑起来,泪珠子却一串串地掉,喊声“祖父”,扎在老头儿怀里泣不成声。
穆贺增老将军儿孙众多却是个老鳏夫。妻子病逝时他在为安佑帝打仗,噩耗传至军营,他没有哭,夜深人静时走到旷野,对着家乡的方向沉默伫立至天明。
收伏各地藩王,安佑帝统一天下独坐江山,此时穆贺增唯一的姨娘、穆凝湘的亲祖母也病死了,都没来得及抬为正室。
苦尽甘来了,妻子却无福消受。此后穆贺增自嘲克老婆,再不曾有过女人。
但对唯一的孙女,老头儿爱若掌珠,八房儿媳哪个也不会因为穆凝湘的父亲是庶出而看不起小姑娘。
“好喽好喽,看把祖父衣裳都哭湿了,鼻子也成红萝卜了。”
见孙女如此想念自己,老将军十分得意,一面刮着孙女嫩嫩的小鼻子一面高声喊,“人都到哪去了?快些把湘丫头爱吃的大八件儿拿来!”又讨好地道,“都是才出锅的,好吃着哪。”
大八件儿是御膳房传到民间的八味糕点,精致清甜绵软爽口,穆家厨子都会做。
“太好了,谢谢祖父。”穆凝湘心里热乎乎的,祖父这么想念她却不派人催促,只天天叫厨房准备她最喜欢的吃食,单等她上门好招待她。
“马上就得!”大伯母冯氏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湘丫头真是瘦了好些,”冯氏摸着穆凝湘的脸蛋儿,“看伯母给你大补一顿!”
大伯母两个儿媳麻利地张罗好一大桌,热腾腾香喷喷的,十个人也吃不完。
一群丫头捧着湿巾漱盂小心随伺一旁,以往是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