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一送,嫮宜才一扭头,全身剧烈抖动起来,惊喘了半天都不能停下来,还是柳嬷嬷一直拍着她的背,替她平复了半天,才终于止住了颤抖。
柳嬷嬷叹息了一声,只道:“女官,这是养身子的药。我并不想害你!”
嫮宜本是蜷缩在床脚,无论如何也不说话,听了这句话反而自嘲地笑了一声:“害我又如何,不害我、又如何?”说完端起碗就一仰脖子,尽数喝了。
柳嬷嬷见她把药喝了,才道:“喝了药就好好养着,李嬷嬷那儿,我已给你告了假,说你暂时得了风寒,不能出去。她这样刁钻的人,也不知能给你几日假,虽说你这身子最好要将养一个月,只是如今,能养几天,就是几天罢!”
说着又扶着嫮宜平躺下来,给她掖好被子,叹道:“方女官,你也别怪我说得直,以前你风头难免太盛了些,虽说这事儿嫔妃自己是决定不了的,全看那位的心意,但后宫的怨气,总要有人要背。昨夜我偶然路过你的房间,见你竟是落胎之像,可唬了我一跳!”
“女官意外怀孕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女官虽要伺候的人多,有了云雨之后都是要喝避子汤的,怀孕的女官,都会被称为不守宫规,被灌了堕胎药之后,会被发配到内中省的暴室做粗活。你这样玻璃似的人,去了那里,可如何能挣出命来!故而李嬷嬷那里,我帮你瞒了,也只敢说你是风寒,这药也是我以前攒的一星半点,就这么几副,应该勉强还对症,剩下的,也只能但看天命了!”
嫮宜放了药碗,冷冷清清道:“昨夜想必也是嬷嬷施了援手罢?只是我与嬷嬷素不相识,又何故帮我呢?”
她神色倦累之极:“只是嬷嬷如今也看到了,不管嬷嬷所求为何,怕是都从我身上求不到了。还是别费这个心了罢!”
柳嬷嬷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道:“不瞒女官说,我以前,是在甘泉宫伺候扶蕙夫人的。后来甘泉宫寥落了,便被人打发到了这里。之前我在甘泉宫也认了个干女儿,便是她,托我看顾你。”
嫮宜一愣,不由问:“是谁?”
柳嬷嬷一咬牙,出门去了,过了片刻,复又进来,还带进来一个灰衣粗服的憔悴女子。
那女子进来就重重磕了几个头,才抬起脸来,嫮宜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只觉这段时日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在这长长的一凝望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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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四点半起床的一天
早起的鸟儿依然有虫吃
大家早安
第一一一章 歉意本世间无用物 宽恕是圣人恭良德
那进来的女子磕头磕得额头都破了,血顺着额头留下来,让她清秀的脸上瞬间狰狞不已。她却完全不管不顾,泣道:“奴婢万死不能赎罪。”
正是竹幽。
嫮宜望了她半晌,突然把身子一侧,趴在床边,哇的一声,把刚刚喝的药吐了个干干净净。待吐无可吐了,犹似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伏在床沿干呕不止。
竹幽满脸血泪,膝行过来欲替她拍背平气,却被嫮宜厌恶地伸手拍开,她情绪起伏之中,力道不能自控、也不想自控,手掌就顺势甩到了竹幽脸上。
连嫮宜自己都是一愣,但这愣也不过片刻而已,她望着掌心沾染的血痕,冷笑道:“虽是无心,但这一巴掌,你也受的不冤!何止不冤,我尚且还嫌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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嫮宜因还虚弱的很,便是全力一挥,力道也不大,竹幽却仍觉脸上火辣辣的,血迹斑斑,状如恶鬼,闻言眼泪流得更凶,泣涕着再磕了一个头,低低道:“是。”
嫮宜憎恶地看着她,眼中恨不得生吞了她,又不知怎的,忽然偏头绽放出一个极艳的微笑来:“姑娘上次给我送一碗红枣汤,就送了我下地狱。这次又送一碗药来,是打算送我去哪儿呢?”
竹幽闻言,终于忍不住,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哽咽不止:“实在……实在是奴婢那时鬼迷了心窍,那日……那日平安扣之事……”
后头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她肯背主,固然、固然是想保全韩耀。但何尝,又不是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嫉妒。
方昭仪一入宫就什么都有了,地位、宠爱乃至子嗣,为何还嫌不足,还要和韩大人有所瓜葛?
那是她在深宫里唯一一点眷恋,她并不奢望什么,也本能地知道这并非是方昭仪的原因。
只是嫉妒是噬人的毒药,一点点蚕食掉她原本的理智。
直到敏妃找上她。
竹幽闭上眼,再也无法去回忆。
那天皇帝雷霆大怒,方昭仪一夕之间成了女官,她帐子里的所有人,都被盛怒中的陛下打发去了暴室。
也包括她。
午夜梦回间,理智回笼,泪湿重衫之后,是再也无法挽回的歉疚。
嫮宜忽然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竹幽一愣。
“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有多么不得已,多么难过。可是做了便是做了,再摆出这副样子来,不过惹人嫌恶而已。”
“我本来以为,我见了你,会想直接掐死你。但现在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