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进去看一看了缘师傅,上一次见他已经是一年前了。
往他身后看了看,莫欢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请求,却又觉得无端给别人添了麻烦。
刚想转身离开,只见门后一个老和尚驼着背慢慢地走了出来,见到她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苍老的声音略带着些迟疑,“胭脂姑娘?”
莫欢顿了顿,眼里满是笑意,双手合十很是恭敬的一躬身:“了缘师傅。”
了缘出家前儿女不孝被赶出了门,万念俱灰,索性在佛音寺出家,在厨房里做了烧饭和尚。
当年莫欢在佛音寺的三个月里,见她年幼可怜,无人照顾吃食,便时不时从灶上省些吃食单独给她。
了缘听了呵呵一笑,一年前还有两颗牙齿,现在早已全脱落了,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牙床。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额间,“看着那痣我就知道是你。”
人老了记性不好,可他却记得那个胭脂姑娘额间有颗胭脂红痣。
“师傅现下可好?”莫欢满眼含笑,跟在了缘身后进了后院,南燕也连忙跟了上去。
那年轻僧人见两人相识,便也不再阻拦。
“好。就是牙齿全掉光了。”说完又是呵呵一笑,嘴唇微卯,脸上的皱纹比得几年前更深了些。“你可好?已经有好久不曾见你了呐。”
说完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能见你几次?”
莫欢闻言心下一酸,只觉得一股难言之苦泛上心头。
人大概都有些雏鸟情绪罢,刚来到这异世里,在她最无助、彷徨之时,是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给了她庇佑。
了缘当年对她的照拂其实自己都看在眼底的,佛音寺人人皆有自己的职责,难免时常疏忽了她这个小孩。偶尔寺里有调皮的小和尚还有香客的孩子来欺负她,他都替她驱打开了。
还有那个光头的小沙弥,倘若不是他在拢翠后山捡了自己,把自己背了回来,说不定自己在荒山野岭喂了野狗也说不定。
可自从十年前他离了佛音寺,莫欢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刚被领回伯府的时候,薛氏心魔还重,日日地拘着她不得随意走动,她见薛氏可怜,便顺了她的意。
后来薛氏好了一些,看她却也看得紧了,虽说年年带她来这佛音寺上香,她却不能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每次也不过同了缘匆匆几句而已。
了缘见她脸上似有痛苦之意,只当自己方才那句话让她伤了心,又呵呵一笑:“贫僧空活这些年,早日归西倒是佛祖的恩赐了,胭脂姑娘莫要多心才是。”
莫欢闻言敛了悲伤之情,不敢让老人家再多心。“师傅现在还在厨房里?”
见了缘脚步不停直往厨房里走,莫欢也跟了进去,南燕在身后小声提醒她。莫欢也只做不知,料她回去也不敢同薛氏说。
“方丈让我歇着了,可我闲不住。”了缘见莫欢跟了进来,从灶台的蒸笼里拿了一块半温的素馒头递给她,“你尝尝,老头子的手艺可还在?”
莫欢笑着道了声谢,接过去小小地咬了一口,还是香甜软糯的感觉。
“师叔,火帮您生好了。”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莫欢唬了一跳,险些被嘴里的馒头噎着了,一旁的南燕连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顺了下去。
莫欢这才转身去看。原是个年轻的僧人,一身青灰僧衣,剑眉星目,一双凤眼微挑。若是俗世一身锦袍替了那身僧衣,便是个fēng_liú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了,只是他眉眼里自带了一股佛门中人的淡然,另人遐思不得。
方才进门时他可能躲在灶台后面生火了,自己光顾着和了缘说话,没有注意到。只见他上前两步,朝自己双手合十微微一颔首。
莫欢连忙回了一礼,到底是年轻男子,理应避了开来。莫欢回了礼抬头想同了缘辞别,余光却瞧见他右耳垂处有一点鲜艳红痣。
日头斜斜地照了进来,那人背了光,日光打在他耳垂处,仿若要透了过去,那红痣更显红艳。
见他弯腰提了背篓要走,莫欢心里的迟疑立马问出了声:“净空?”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年那个小沙弥的法号便是这个了。
只见那人身影微微一顿,转过身来又是一礼,眉眼低垂:“不知施主有何吩咐?”
如此说来便是他了。莫欢心里有些激动。
当时净空把她从后山背回来时,自己还迷迷糊糊。她趴在净空瘦弱的背上,一团浆糊的脑袋搁在他小小的右肩上,看着他右耳处那颗小红痣在她眼前来来回回的晃荡。
一别便是十年,当时胭脂还懊悔应当多和他说几句话的。脑子里小净空的模样早已经模糊了,可她却记得那颗小红痣。
先前那几年,每次来佛音寺她都要问一次方丈,净空云游到何时才会回来,方丈的回答皆是“有缘四海为家”。
她暗暗揣测过,莫不是去了别的寺庙去当和尚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再后来她便不问了。
见眼前这位女子神情欢喜,却不说话,净空心下迟疑,又低声问了一句:“施主?”
莫欢回过神了,语气里带了一丝激动:“净空师傅可还记得我?”又是双手合十,朝他重重地一躬。
净空立即避开了,眼露疑惑,显然是不记得了。
一旁冷眼看着的了缘却是哈哈一笑,走到净空跟前,指了指莫欢额间的朱砂痣,在日光里泛着红艳:“十年前你从后山里捡来的胭脂姑娘。”
经了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