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立刻哄传长安,又因采药人此时已然须发皆白,市井之人神仙之呼不绝于耳,第二日就有人传召采药人到一家房府之中。
采药人到了之后,对着主位上的人一躬身,“有劳天子久候。”
主位上方面锦服的人惟一错愕,随即笑道,“朕昨日听房卿说起长安神仙之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采药人微微一笑,“陛下过誉,产妇乃是过于疼痛昏阙过去,此针石可治也。所谓仙者,起死回生有若等闲,与天地齐寿,与日与日同辉,岂敢冒称神仙之名。”
主位的一笑,对左右示意,旁边陪侍的人皆退开,那人对采药人笑道,“不知老丈年几何矣?”
采药人说道,“隋文帝杨坚,大臣杨素之事,如在昨日。”
“有道之人真是非同一般,看老丈容貌气色,身形步恣,都如少年一般。朕弓马而得天下,常想起秦皇汉武求长生仙药之事,读来总觉得虚无缥缈,不曾想原来世上真有先生一样仙人。”主位的人感叹道。
“陛下过誉。”
“朕,有意于长生之术,先生可愿授我。”主位的人殷殷切切的说。
采药人长叹一声,“陛下是红尘之人,取天下杀伐过重,长生不可得,至于延寿保身之术,犹可习得。”
主位人难掩失望之色,听得仅可延寿,还是问了一句。“如何延寿保身?”
采药人娓娓而道,“精者,身之本,不宜腻于枕席之乐……”
“朕得天下,所爱者,精兵猛将和天下美人,此朕之本性。朕听闻,世间多传有房中术,可以延寿保祚,不知真伪,先生可知?”
采药人说,“此亦有之。房中术,一则丹药,一则御而不射。”说着掏出一本自己撰写的小册子,“此是参照古方而来,多有保身之术,陛下御览。”
主位人颇为欣喜,接过之后,微一沉吟,“先生可愿朝廷为官?但有所请,请先生直言。”
“方外之人,不宜为官,听闻陛下命魏玄成作《隋书》,愿效绵薄之力。”采药人说道。
“此乃大善之事,又何必请托,先生可有他愿,金帛府邸,朕无所吝惜。”
采药人摇头,最后奉诏去了秘书监。
“听闻陛下推崇先生,今做前隋史书,可有见教?”眼前一人对采药人说道。
采药人笑道,“自隋开皇元年以来,韩擒虎灭陈后主杀阴后丽华,杨素率军北据突厥,史万岁当庭杖死,炀帝杀贺若弼,鱼俱罗重瞳子帝皇之像,受炀帝猜忌而死,事事亲临。”
“征得先生,实乃天意。”那人对着采药人一拜。
采药人回拜道,“实不相瞒,久闻魏玄成之名,有一事相请。”
“不知何事?但所能及,征定不辞。”
“闻玄成能梦游仙境,与仙人对弈,还望引荐一下南斗仙人。”采药人说道。
那人沉吟良久,才道,“先生可是为了成仙?”
采药人说,“非也,只为小徒奔走而已。”
那人一笑,“前隋之书乃陛下殷殷叮嘱,此事一了,愿为先生引荐。”
而后,采药人间且行医,又在秘书监与人编撰《隋书》,一年将尽,将隋朝时的交通与长安的繁华,杨素杨广等人的坊间逸事也一一表述。
“明日市集酒坊,南斗星君会有流连,能否相逢,还看先生的仙遇了。”那人对采药人说。
采药人带着垂垂老矣的白狐对着魏玄成一躬身,说道,“再赐之恩,必当回报。”
魏玄成叹道,“先生熟知前隋典故,著得华章,征能一饱眼福,实乃幸事。惜者有犯本朝之忌。陛下为秦王时杀兄逼父,唯恐史书有所载记,况本朝天下取之前隋,前隋之种种,你知我知,百年之后,恐怕已然面目全非。”
“自古已然,司马迁著史记,还曾说藏之深山,怕武帝付之一炬,两代司马数十年心血毁于一旦。”采药人说道,拿起案牍上的一篇文章,看了看,拍了拍身前的书案,叹息道,“好文章啊,好文章,杨素传,为人若此,夫复何憾之有,惜者不能长存。”
采药人次日换上一袭青袍,唇面无须,已然翩翩书生少年,背着书篓里面装着白狐。采药人在集市之中行走,心中隐隐有些焦虑。
到了日午时分,还是一无所获,心中微觉失望,正巧拐过街口,见许多人围在一家酒楼前,心中大喜,赶紧围了过去,原来是一家酒楼开业,征求一副墨宝对联,纸墨笔砚皆已预备,彩头是一杆金笔。
采药人见许多人上去写,结果因为品味不佳惝恍而下,想了下,走上前去,写道,“关帝不死,当趋千里走单骑,登斯楼问刀可换酒乎?”
上联写完,笔力穹尽,颇有王羲之书法余迹,单单那些字就让人赏心悦目,四周果然一边赞扬之声。酒家老板见状立刻迎来,请采药人写下联,并且拿出金笔,双手奉上。
采药人没去接金笔,踌躇片刻,希望四周有人能够接续上来,可惜良久无人。酒家见采药人如此这般,以为他在思索,当下不敢打扰。采药人犹豫再三,正要动笔,却见一个书生过来,径直接过笔,续道,“夫子若在,治大国若烹小鲜,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
酒家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