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想说“不见莫少主与莫少夫人的尸骸”,但想到卫风不愿意听到这两个字,遂当即改了口。
不过,就算他及时改了口,卫风却还是听出来了,是以他道:“小衿衿你是想说没有见到小馍馍和他那小娘子的尸骨吧,你以为我听不出来?”
卫子衿又不做声,因为很多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卫风又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有找到他们,怎么能确定那个死馍馍已经死了?”
卫风这话,似在问卫子衿,更似在问他自己。
卫子衿本想沉默到底,可看着卫风这般黯然的模样,他还是实话实说道:“七公子、莫家云家以及北刹楼已经找了将近七个月,都没有莫少主丝毫消息。”
卫子衿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连生意遍布各国的云家以及势力遍布天下的北刹楼找了大半年都没有找到长情与沈流萤的丝毫消息,足以证明,他们已经死在了天阙山,被坍塌的庞大山体碾碎得尸骨无存,所以才怎么都找不到。
“爷,您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好好批阅折子了。”卫子衿又道。
这回轮到卫风不做声,他只是木然地看着外边漆黑的夜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嘲讽一般道:“小衿衿,你说,小馍馍小心心还有小舟舟都不在,我要这江山有何用?”
卫子衿不答。
小乌黑则是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卫风放在身侧的手,像在安慰他似的。
“我不信。”卫风抬起手,将手臂搁到自己眼前,挡住自己的双眼,沉声道,“我不信小馍馍死了,找不到就继续找,一直到找到为止。”
“是,爷。”
良久,卫风才拿开搁在眼前的手,坐起身,一边问卫子衿道,“最近这些日子,和周北的战况如何了?”
“回爷,前日北疆来报,道是我军无需多少时日便会攻破周北的石原城防线。”卫子衿恭恭敬敬道。
“石原城之后再有一木原城,便是周北腹地了。”卫风淡淡道,“周北这段时日在急于迁都了吧。”
“回爷,正是,周北皇室如今正在急于将皇都往北迁。”卫子衿如实道。
“小衿衿你觉得我召南铁蹄还需多久方能将整个周北踏破?”卫风走到绘画这天下山川地形国界图的墙面前,看着上边周北国的位置。
“若半年前爷没有派兵攻打漠凉国,要攻破周北皇都最多不过再一年的事情,但而今天下各国虽没有还未派兵支援周北,却已对我召南心有不满,出兵支援周北不过迟早的事情,尤其是东夷,周北若亡,对其可谓百害而无一利,昨日收到北刹楼密信,道是周北已秘密派人前往东夷请求援兵。”卫子衿认真分析道。
“唇寒齿亡,周北帝君倒是很晓得这个道理,不过可惜……”卫风目光移到地图上的东夷位置上,“如今的东夷国君,可是个只会听床帏之言的庸才,而女人的目光,向来看不长远。”
卫风没有把话说明,但卫子衿已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召南要想让东夷仅是坐观而不出手,便从东夷国君身旁的女人下手。
“那西戎呢,爷是否要防着西戎在背后咬我召南一口?”卫子衿沉声着问。
“西戎才被卫骁打怕,暂且不敢有动作,不过也不得不防,虽已与我召南订了盟约,不过君子与小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卫风道。
“属下明白了。”
卫风又在看了墙上的地图一眼,转身往书案方向走去,卫子衿在这时道:“夜已深,爷当早些歇息。”
“睡不着。”卫风抬手挠挠头,“你若想睡便自行去睡吧。”
卫子衿不做声,也不离开,因为只要卫风是醒着的,他就绝不会闭着眼。
只听卫风忽然又问道:“最近可有小十六的消息?”
“回爷,公主无恙,爷可放心。”
“嗯。”卫风在椅子上坐下身,闭起眼,抬手按着眉心,面上有明显疲态,道,“还有那个老头儿和我说的事情……这大半年来的事情,可真是让人躁得慌。”
城西,沈府,映园。
沈流萤虽已出嫁,但映园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没有让谁人住进来或是用作别的用处,院子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就好像沈流萤还在这儿住似的。
此时正有男子打着风灯走到这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无人居住的映园里来,只见此男子身姿修长,着一件浅灰色素雅长衫,年纪十,虽不是极为英俊之人,但眉清目秀,尤其是他的一双眼尤为明亮好看,模样儒雅,就像是雅致的兰花一般。
男子才正推开映园掩闭的院门,他身后便有人朝他跑来,跑近了之后唤他一声道:“公子。”
是清幽的声音。
而被清幽唤作“公子”的人,整个沈府上下除了沈望舒,再无他人。
正推开映园院门的男子,竟是沈望舒!
他不再是那个成日只能躺着或是坐着要人在旁伺候的病入膏肓的沈望舒,而今的他,除了面色较常人而言略显青白些之外,已与常人无异!
沈望舒听到清幽的声音,转过身来朝她浅浅笑了起来,道:“不是让你去歇下了么?怎的又跟过来了?”
“奴婢伺候公子习惯了,公子未歇下,奴婢歇不下。”清幽如实道。
沈望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