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被岩浆吞没的刹那,他看到凝羽松开手掌,毫不理会火魔袭来的焰爪,像扑火的灯蛾一样从洞顶跃下,投向自己被烈焰包围的双臂。
第六章 巫王
身体被炽热包围,皮肤仿佛被烈焰噬穿,骨头似乎冒出青烟,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干枯。只有大脑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意识,让他不顾一切地用双刀在岩浆中劈砍。
就在程宗扬再无法承受的时候,刀锋突然一空,身体仿佛从烈火交织的地狱穿过,灼目的火红退去,眼前出现一片绚丽的光辉。
如同幻觉一样,翻腾的岩浆消失了,自己置身于一个广阔的厅宇中,头上拱形的穹顶镶嵌着无数明珠,光芒交相汇集,如同光华夺目的星河,灿烂得令人无法仰视。
程宗扬双手拄刀,大口大口喘着气,喉咙仿佛被烈火炙伤,传来丝丝痛意。
眼前绚烂的星光之下,矗立一个圆形祭台。一个男子立在祭台前,挺拔的身形犹如一柄长枪,宽大的黑色斗篷从他肩头垂下,几乎覆盖了整个台面。在他手边的木架上,放着一面银镜。
他头上没有鬼角,长发从肩头直披下来,与黑色的斗篷融为一体。他面容出入意料的年轻,皮肤像从来没有接触过阳光照射,苍白得毫无血色。他凝视着程宗扬,双眸深邃而黝黑,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潭。
“程宗扬……”男子平淡地说道,目光审视着指间一枚小小的竹片。
程宗扬认出那是自己给的名片。他在脸上抹了一把,发现眉毛和发楷都被烧得蜷曲。身上的衣物虽然完整,但像被高温烧炙过一样,变得又干又脆。他不明白,为什么被岩浆淹没,自己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阁罗。”男子冷漠的声音响起。
程宗扬这才看到祭台旁的阁罗。他无比谦卑和恭敬地跪伏在主人脚下,肩膀不住战栗。
“你真是个笨家伙。”
男子道:“你根本不知道给我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愚蠢,简直是可耻。”
阁罗额头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水,连看也不敢看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吸了口气,用冒烟的喉咙叫道:“鬼巫王!”
男子无动于衷地翻看着竹片,然后抬起眼:“你额角的伤痕从哪里来的?”
他眼中的寒光如同实质,被他目光一扫,太阳穴上的伤痕仿佛被吸引一样,霍霍眺动起来。
“这就是天命主人的标记吗?”鬼巫王像是任询问自己:“这样强烈的生命气息……难怪连炎煞的烈焰也无法把你击败啊。”
阁罗充满懊悔地说道:“神圣的主人,阁罗受到了欺骗,我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来洗清——”
鬼巫王打断他:“是你自己欺骗了自己。我告诉过你们,金子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可你和达古都被金灿灿的钱币蒙蔽了眼睛。”
阁罗惭愧地低下头。
“你犯了太多的错误,阁罗。我让你管理归附的奴隶,你是怎么做的?”
阁罗汗流浃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小紫,你还被蒙在鼓里啊。”
鬼巫王气恼地抬起脚,踏在阁罗脑后:“笨蛋阁罗,听听红苗人的秘密吧。”
鬼巫王宽大的斗篷分开一线,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她眼睛被厚厚的黑色丝带蒙着,娇美的脸上充满羞愧的表情。
丹宸伏在地上,雪白的香肩一动一动,似乎正举着臀部,在斗篷内与鬼巫王父媾:“尊敬的主人,我的丈夫!!愚蠢的娄蒙受到蛊惑,决定与花苗人一起来刺杀鬼巫王大人。我发誓,他们只是无知,一日一知道主人的伟大,娄蒙和苏荔都会成为主人最忠诚的奴仆……”
鬼巫王严厉地对阁罗说道:“你错过了红苗人反叛的秘密,还把没有接受仪式的花苗人放到峒里,让他们杀害了我们的族人……阁罗,你老得无法做事,还是那些温驯的奴隶让你放松了警觉?”
他踩住阁罗的脑袋,大声说:“我应该用你的皮做成战鼓,来警示我们的子民!”
阁罗道:“如果能弥补错误,阁罗愿意献出自己的皮和骨头!”
鬼巫王忽然露出宽慰的表情:“可你又给我带来了一件礼物。一个天命之人……这件礼物太珍贵了,你将获得的奖赏远比惩罚更大。”
他为难地思索片刻:“我还要再想想,究竟是给你惩罚还是赏赐。去,把那些侵犯者都捕捉来。”
阁罗感激地把额头放在主人脚背上,然后立即离开大厅,整个过程都没有看程宗扬一眼。
身上的灼痛感已经消失,额角那处伤痕却越跳越快,就像一头鲸鱼,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这里是鬼王峒的最深处,所有的死亡气息都汇集于此,腹中的气轮飞速旋转着不断嘭胀,真阳源源生出,仿佛不会穷竭,这真是之前从未想过的意外好处。
程宗扬盯着祭台上的男子。自己无法猜测让整个南荒都为之恐惧的鬼巫王会是什么样,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如此年轻和苍白,就像生命被透支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皮囊。
“年轻的天命者,”鬼巫王道:“你带来了什么样的使命?”
程宗扬听得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