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老头叫起屈来,「从铺里出来,这一段都是熟路,还用我带?到了前头的山涧才换路呢。」
祁远一怔,收起笑容,「老头,你不是诳我们的吧?这路我老祁也走过,山涧那儿就一条进山的路,哪儿有岔路?」
朱老头颔下的胡子翘了起来,「跟我走,没错。」
又是一阵哨声传来,祁远道:「他们让咱们过去。」
程宗扬拍了拍易彪的肩,「带上弓,到前面看看。」
雾浓得彷佛化不开的牛乳,树木、藤蔓、草丛、泥土……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没有形状和气味的浓雾弥漫在发梢和指间,彷佛行走在幻境中。
「小心!」
祁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程宗扬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道石崖边上。
脚下有水流的声音,被浓雾一隔,那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这山涧有一丈来高,水倒不深,涉水就能过去。」祁远说着,心里有些纳闷。
在他印象里,这附近山高林密,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难道朱老头还能变出一条路来?
那些花苗汉子错落着立在林中,将族中的女子护在中间,他们握紧腰刀,警觉地望着四周。人群中间,戴着面纱的新娘微微低着头,如果不是昨晚见过她可爱的样子,真像一名安静的淑女。
程宗扬道:「过去两个人看看,剩下的等朱老头过来。」
苏荔微微颔首,一名花苗汉子不作声地攀住崖旁的粗藤,灵猴一样敏捷地没入山涧。
「易彪,等他们哨声传来,你射一箭看看有多宽。」
片刻后,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易彪点燃油布,将铁弓拉成满月,望空一箭射出。
燃烧的火箭画过一条弧线,飞过山涧。就在火光被浓雾吞没的刹那,一张雪白的面孔从雾中凌空闪出,贴着箭矢飞掠过来。
「凝羽!」程宗扬失声叫道。
凝羽横身掠过山涧,离崖边还有两步的距离已经力竭,身子直堕下去。程宗扬扑上前去,伸臂接应,但仍差了尺许。
一条青藤横飞过来,缠住凝羽的纤腰。武二郎低喝一声,抖手将凝羽从涧中扯出。
凝羽落地一个踉跄,几乎跌倒。众人这才发现她半边身体满是血迹,长发也被利刃截去一缕,纷乱地贴在颊上,颈中露出一抹血痕。
凝羽两天前登上猩猩崖之后就失去踪影,没想到突然在这里出现。程宗扬抢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还没开口,就被凝羽推开,「当心!」
「呼」的一声,一柄铁斧从浓雾中飞出,重重劈在地上。
易彪厉喝一声,手中铁弓一震,长箭脱弦而出。
长箭彷佛被浓雾吞噬,没有丝毫声息。那些花苗汉子抽出腰刀,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浓雾。
浓雾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呼,紧接着戛然而止。是那个探路的花苗汉子,惨呼之后就再没有声息,显然已经凶多吉少。
山林恢复了寂静。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越来越强烈。
「是谁?」程宗扬低声道。
「鬼王峒的人。」凝羽给出一个众人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一双黑色的脚掌踏上涧侧的岩石,弯曲的脚趾像野兽的利爪一样凶悍有力,接
着是粗悍的双腿,鼓胀的肌肉犹如镔铁铸成般结实。那个黑色的身影从浓雾中缓缓浮现,壮硕的身体上披着一块黑底白章的豹皮,裸露的手臂和大腿肌肉块块隆起,黝黑的皮肤彷佛镌刻般,绘着可怖的纹饰。
那名武士头颅光光的,没有头发,眼睛是暗红的颜色,额头正中生着一支可怖的利角,犹如洪荒走来的恶魔。他右手拿着一柄利斧,左手提着一颗滴血的头颅。那头颅脖颈被锐器斩断,双目圆睁,正是刚才的花苗汉子。
易彪扔下铁弓,从腰间拔出长刀,暴喝着出手。他使用的刀法来自军中,刀势直来直去,比起吴战威那种江湖汉子少了几分花俏,但更加实用,一刀劈出便有着千军辟易的气势。
鬼王峒的武士对易彪的长刀视若无睹,他用暗红的眼珠看过众人,然后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横里一柄铁斧挥出,「铛」的架住长刀。另一个黝黑的身影从雾中出现,他同
样皮肤黝黑,骨骼粗大,手持巨斧,头顶的怪角却生在一侧,状如弯钩。
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浓雾中出现,他们没有一个人开口,一现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