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晨起来,才想叫邢嬷嬷叫了马车轿子去接姚氏,就听见瑞萱堂的小厮一迭声地通传要见她。
裴氏理了妆出来, 责怪道:“还是这毛躁性子,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清早起来就大呼小叫的!”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太太太,不好了,真的出大事了!杭州通判遣遣人来了, 说有人命案子, 要缉拿二夫人归案呢!”
裴氏的心顿时冷了半截, 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极力平静了语气问:“什么人命案子?”
小厮道:“听说是云秋蘅的夫家人告到了知府那里,知府大人就接了云家的状子, 还保证要公事公办!”
裴氏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不寻常, 却还是要弄个明白:“咱们跟杭州知府可是有交情的!”
小厮渐渐喘匀了气,咽了口唾沫,道:“就是为着咱们跟知府老爷交好, 官爷们才在角门那边儿等着, 叫咱们悄悄把人交出来,别伤了罗府的脸面。”
裴氏心思一沉, 随即又自我安慰起来, 云秋蘅一事的证据已然抹得干干净净, 知府大人就算公事公办,也捏不着半分证据——那还怕什么?一口咬死了云秋蘅的死是意外就是了。
官府衙门办事繁琐,单是传人过堂,听证,就淋淋漓漓地延挨了好几日,裴氏起初还惴惴地使人去打听信儿,后来过了几天,心也就慢慢地撂了下来。
云家人始终也拿不出证据,知府老爷为了显示断案慎重,迟迟不肯判,谁知裴氏才要将这件事丢开手,那边京城里却来了书信。
罗老爷信中责她治家不严,还丢人丢到了知府衙门,裴氏隔着万水千山,都仿佛能看到罗老爷气得直往上翘得胡子。
罗应之对母亲倒是客客气气,字字句句只骂姚氏不该作出丧尽天良的事来,致使罗家蒙羞,同时还附上一样东西——休书。裴氏看了信,如五雷轰顶,话都不会说了,半日,才哆嗦着灰败的嘴唇吼了一声:“叶绮——你这个贱人!”
裴氏这回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谁也不见,叶绮去了瑞萱堂两三回,都被挡了回来。叶绮也不计较,泰然自若地又回了洗心居。
然而,却不是每个吃了裴氏闭门羹的人都能不计较。
裴氏卧床的第四日,三叔婆就哭着骂着打上门来!
“老二家的你别当缩头乌龟!你跟我说好的绸缎庄呢!展风去临安北街接手,那里的管事竟然不让,好啊!你为了治你儿媳妇,拿着甜头叫我替你出面,事完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告诉你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一边跳着脚,一边把裴氏在她面前说的叶绮那些坏话颠来倒去说了几遍,三叔婆长着一副高亮的喉咙,嚷嚷地一整条街都听见了,不到一天,满杭城的人就都知道了裴氏拿捏儿媳妇的事。
小寒的嬷嬷可算是见着了主子老太太的面,抽抽答答地把小寒被卫嬷嬷拘着学规矩的事说了出来,三叔婆一层气上又添一层气,一并把这笔账都算在了裴氏的头上。
裴氏忍不住了,头上系着花罗护额,长长的两条绸带垂在耳畔,出来跟三叔婆辩理,“小寒一直住在洗心居,你去找三媳妇算账,别在这里烦我!”
三叔婆狠狠地“呸”了一声,大嚷道:“旁人不知道你们家的事,我还不知道!慕之媳妇儿被你拿捏得那样,她敢找人去揉搓小寒!定是你嫌着小寒,才想出这等不要脸的毒计!”说着,趁着裴氏不妨,抬起沉香拐仗狠狠地打了裴氏好几下,裴氏背上顿觉火辣辣地痛,三叔婆是长辈,谁敢出手拦她?邢嬷嬷和几个丫头只得一面苦劝三叔婆消气停手,才好歹把裴氏从三叔婆的辣手下救出来。
要说卫嬷嬷确实名不虚传,才几日的工夫,就把小寒教导得有几分模样了,领回家去,小寒的娘见了,心中也是纳罕,待问明了情由,不得不佩服宫中嬷嬷的手段。小寒的娘是个明白人,没过多久就给她找了所闺学,送到学堂去了,从此再不叫三叔婆带,这都是后话了。
这事到这儿还不算完,崔次辅的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不知是谁把这事隔着几千里传到了崔次辅的耳朵里,崔名亚虽说十几年来对外甥女的关心有限,然而涉及面子的事,可是绝不含糊。转眼就回家把刘氏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通,刘氏也深恨裴氏不知所谓,倒连累得她躺着中枪,转眼就跑到逸琴的小姑子——永泰公主那里诉苦,永泰公主看在亲戚面上,总要帮这个忙,转眼就派了身边的一位女官南下杭城,那女官转眼就转到裴氏的眼前,教训她来了。
别看刘氏在崔府那一亩三分地被丈夫教训地灰头土脸的,拿到外头去,怎么说也是堂堂朝廷诰命,正三品的淑人,来的又是宫中女官,往裴氏跟前一站,就是钦差啊!
女官赏了裴氏一顿狗血淋头,附赠了二十下手板子,裴氏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回把脸都丢尽了。
叶绮备了厚礼谢了柏夫人。
因着烦扰了卫嬷嬷几日,临走给她带了十几个包袱,装满了各色名贵衣料,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