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像他一样的大英雄,不是说我喜欢他。”
“你怎么能喜欢他呢,”杨敏诗被吓到出窍的魂还没回笼,有些迷茫地嘟囔道,“听说他拧断别人脖子不眨眼的,杀过的人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
听到这个奇葩比喻,闻人笑感觉狠狠噎了一下,不知道应该先反驳哪一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嘟唇道:“严将军不是那样的。他杀的都是敌人。”
“啊,”杨敏诗听到她维护的话,愈发惊恐,“你真的喜欢他?”
闻人笑:“……”
这姑娘有时候傻得能气死人。若不是十分了解她的表姐兼闺蜜,她还真的会被气到。
许多年后,二人回忆起这段对话,还是忍不住失笑,感慨它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是多么离经叛道,却又如此美好,带着两名年轻少女对爱情的向往,直白又憨傻的热忱。
而此刻,闻人笑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关于“喜欢”的话题。像是天在助她,门口又出现了一位粉色衣裙的姑娘。
待到那姑娘走近了,众人皆是微微讶异,因为她实在面生,竟没有一个人认得她。
姑娘似乎都没有与公主撞衫的自觉,面上看不出什么惊惶,只带着一脸拘谨,朝公主行了个不标准甚至有些蹩脚的礼。粉色衣裙倒是最时兴的款式,料子也不错,只是穿在她身上有种别扭的感觉,尤其是在公主的尊贵绝美面前,被衬得几乎滑稽。
有几名贵女以袖掩唇,轻轻地笑了。
闻人笑的目光落在粉衣姑娘并不白皙,稍稍有些粗糙的脸上,鼻梁的地方横亘了一道伤疤,不算极深,却也难看极了。若不是她见惯了严将军脸上的疤,乍然见到还真是会有几分不适应。
“你是谁家的姑娘?”
温和的声音抚平了几分紧绷的神经,林意芸想着嬷嬷教的规矩,认真答道:“我……臣女林意芸,家父是四品将军,从前镇守西北,去年年底被召回京的。”
闻人笑“嗯”了一声,她的确吩咐过玉罗给四品以上的管家嫡出小姐发请帖。难怪林意芸如此面生,原是才搬来京城不久,也难怪与京中的小姐们都不同,对规矩礼仪完全不熟悉。脸上的那道伤疤,想必也是随父亲镇守边陲时受的吧?
想到此处,她不由起了些敬佩之心,亲手指了个很好的位置让林意芸坐。
将目光从林意芸身上收回,闻人笑心里却还存着几分好奇。她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对这华美宴会的向往,只有满满的木讷和生硬。那么是什么让这个姑娘穿上并不合适的衣裙,来到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宴会呢?
林意芸在公主指的案前坐下,自觉熬过了一关,微微松口气的同时,感受到四处传来各异的目光,不由有些如芒在背。没有人与她说话,她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僵坐在那里,片刻间思绪纷飞,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母亲是如何将公主的请柬视若珍宝,每天都爱惜地观看抚摸无数回;想到母亲费尽心思打听京城最流行的裙子样式,近乎恳求地让她穿上;想到父母一次次为她脸上的伤痕遍寻名医,又一次次失望,久而久之就变成绝望,只期盼她不要自卑,试着走出家门。
身处这样的场合,她万般不适应,却尽力将腰挺得笔直。
*
客人逐渐到齐了,坐在上位的公主轻咳一声,大厅在一瞬间就安静下来。
闻人笑含笑道:“本宫今日请诸位来,并无什么要事,只是前不久在书上看到一难题,百思不得其解,便想与你们探讨一二。”
在座贵女闻言皆是一惊,以公主的才华都解不出的谜题,谁又能解得出呢?也有不少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想着若有幸为公主解答,必定能让她另眼相待。
“书中写道,假如你驾驶着一辆马车,前方不远处有两名啼哭的婴孩,如果你选择什么都不做,马蹄很快就要从他们身上踏过去。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改道到一旁的小路上,上面躺着一名婴孩。改道则一名婴孩死,不改道则两名婴孩死,应该如何抉择?”
闻人笑清脆流利地念出书中的片段,让贵女们不由面面相觑。公主思索的,竟是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
可这个问题乍听简单,越是深思越觉玄妙,令人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一时间竟无一人出声。
公主也不催促,就笑眯眯地等待。
是的,这就是她想出的宴会主题,听听贵女们的观点,了解每个人不同的思维方式,也蛮有意思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突发奇想举办的茶话会竟会逐渐演变为一种常见的宴会形式,被后人成为“辩论会”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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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贵女们齐齐陷入沉思,各有各的想法,既想率先出声博得好感,又怕带头发言有什么不妥。
杨敏诗担心再沉默下去气氛会变得有些尴尬,总归她与公主没什么好顾忌的,便声音清脆地开口道:“回公主,臣女认为应该改道,因为两名婴孩的性命比一名婴孩更重要。”
闻人笑“嗯”了声,鼓励地朝她笑了下。
有些贵女的观点与杨敏诗相同,却也有人不认同,当即便想要反驳。
“臣女认为并非如此,人命岂能以数量衡量?两条人命未必比一条更重要。”
杨敏诗闻言笑道:“确实如此,两名婴孩未必比一名婴孩更重要,但反过来想,两条性命至少绝不会比不上一条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