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开始这样的了,总之近来时时如此。
一闭上眼睛,他就总会想些的没的,想朝政之事、想宫中之事,一切纷纷扰扰都涌进脑海里。
戎迟的事情,就让他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在最初的时候,他和太子一样是主战的,朝廷没有低头的道理,也不缺将才,他甚至已然安排好了派何人带兵出征。
可在某一个夜晚,就像今天一样,混乱的想法突然撞进脑中,让他毫无征兆地开始担心将军立下战功后会不会动什么心思。
功高震主,这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忌惮的事。
而他,现在已经很弱了,时常感觉气力不支。
这个念头犹如梦魇一般搅动着他,很快就将他想要动兵的想法撕扯作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恐惧笼罩下更为坚定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不能派兵。
他不能将兵权给出去,他不能让大应的江山断送在自己这里。
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疑心是愈发地重了。
但既然做不到用人不疑,他至少还可以做到疑人不用。
这些思绪压迫着他,压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很紧张。
这种紧张又使得他心力交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日一都在想如何才能让这件事成为定局,继而迅速地了结掉这件事。
所以,公主必须去和亲。
他费劲了心力与朝臣争辩,强硬地促成公主去和亲。
如今事情定了音、公主出了塞,他才有些恍惚地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在急躁和恐惧中,只想着将事情赶紧终了,甚至都没有顾上同她好好说一说话,就这样让她嫁出去了,嫁到千里之外的蛮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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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女儿出嫁时已晋封为嫔的涂氏忽地又被册为康妃。当下的后宫里,已多年没有人这样接连晋封,这样的好事又落在了早已失宠的涂氏身上,更加引得众人茶余饭后议论不断。
沈晰听闻此事后却只有叹息。在他看来,此事与父皇赐死沁贵人后又追封沁嫔是一样的,是一种让人不知该如何置评的弥补。
他当真是有些怕了,如若父皇反反复复地如此行事,这样的厄运会不会在哪一日轮到他的头上?
他这般胡想着,月恒恰在这时晃晃悠悠地进了书房的门。
是欢宜带她来的,虽然欢宜也就大她一岁不到,但很有个小姐姐的样子,到哪里都护着妹妹。
在有了楚怡、有了孩子们之后,他常觉得当下的日子真好。
而在这些美好的衬托之下,父皇的情形也更加令他害怕。
70、第 70 章 ...
当下的情形实在越想越令人心慌, 连朝中的氛围都不如从前,后宫也人人自危,沈晰这个太子纵使先前地位再稳固, 现下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可又能如何呢?
他改变不了当下的情形, 又不能盼着父皇早日驾崩。日子再难熬, 也只能熬着。
于是楚怡便感觉沈晰更忙了,整日整日地泡在书房里,时常到了半夜她才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摸上床。她怕他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便问了问张济才。
张济才却躬着身回说:“这下奴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大事,殿下近来与楚大人通信还挺频繁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 您说……是吧。”
楚怡点了点头。
张济才隐去的话她明白。她和楚成到底还是身份敏感, 沈晰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肯定不能再跟楚成密切通信给旁人送话柄。
她便又嘱咐张济才:“那劳烦公公多照应着, 别让殿下一味地忙,该吃饭的时候得记着吃。”
她这么一说,张济才就顺便苦着脸委婉地吐了个槽:“良娣娘子您看得起下奴。可这事……下奴劝哪儿有管用啊。”
楚怡心领神会,无奈地又给自己揽了个活儿。
翌日一早, 她便把应泉叫了来, 吩咐他以后每天晌午和晚上多备出一份膳,要吃着方便又荤素齐全的, 到了用膳的时辰一起端到她这儿。
“你要是人手不够告诉我一声, 我看看能不能从大厨房借几个人。”她道。
应泉是个老实人,但是到底不傻。楚良娣这样吩咐,他一听就知道是给太子备的, 这种差事他才不会分给别人。
应泉便应了下来,道一定好好办差,让她放心。
楚怡想了想,又说:“隔个两三天就备一次鱼,另外每天下午备一碗核桃酪,也送到我这儿。”
她琢磨着得让沈晰补补脑,应泉也答应下来。又过一日,到了晌午用膳时,楚怡就让乳母抱着小月亮找沈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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