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审问之前,我反复交代五妹,戒骄戒躁戒怒,她一脸不耐地捂住耳朵,嫌弃我啰嗦。
“我这么厉害,连个口供都不会问吗?!”她不满道。
“戒骄――”我挑眉提醒道。
她鼓起嘴,皱眉道,“走啦!这么啰嗦,等你说完都明年了……”
我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要戒躁,你又忘了――”
“有完没完?!”她一把打下我的手,生气道。
“最重要是戒怒……”
我话未说完,被庄沐萱捂住嘴巴,半挟持着推进了前堂。
“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家住哪里……”
庄沐萱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张口一大串问题便冒了出来。
叶韶坐在桌前,着手泡着清茶,一脸笑意地望着庄沐萱,似乎还算满意。
所幸庄五妹平日里不着调,认真起来还算靠谱。
我也寻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来。
原来此人名叫吴顺,良辰县临县人士,原与周扬并不相识,皆因外出昆仑山上捞玉而结识他与另外两人,钱珅和王贵。
“捞玉?!……还是捞鱼?”庄沐萱皱眉,“捞鱼需要跑那么远吗……”
靠谱不过一眨眼的庄五妹。
我也常听老人家说玉石原料都是在河里捞出来或是拣回来的,但具体怎么做,大都说不清楚。
大家十分默契地看向叶韶,只见他嘴角笑意浓浓,似乎还沉浸在五妹的二霸式逻辑里,轻抿一小口茶水,放下茶杯,这才娓娓解释来。
“莽莽昆仑山中有多条河流,河水主要靠山上冰雪融化补给,夏季时气温升高,冰雪融化,河水暴涨,流水汹涌澎湃,这时山上的原生玉矿经风化剥蚀后的玉石碎块由洪水携带奔流而下,到了低山及山前地带因流速骤减,玉石就堆积在河滩和河床中。秋季时气温下降,河水渐落,玉石显露,人们易于发现,所以秋季成为人们拣玉和捞玉的主要季节。玉石价格因价值而定,多则可发家,也有赔进时间精力一无所获的……”
千帆坏笑着调侃庄沐萱,“五妹,是捞玉石,不是捞鱼吃……”
庄沐萱一个冷冽的眼神射向他,千帆立马收声,苏柽暼了一眼他,轻咳了一声。
千帆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低下头,“对不起,你们继续。”
“你们捞玉捞的好好的,周扬是何时出事的?”我问道。
“前天我们四人相伴而归,在途中一家客栈投宿,打算休息一晚再赶路,周扬心中挂念家中怀有身孕的娘子,急着回家,吃过了午饭便出门去探路,说是看能不能找条捷径,早些回去,去了半天也没见回来,后来我们出去寻他,最后才在客栈几里外一个高坡底下找到了,他摔得奄奄一息,我们仨抬他去就医,还没到医馆就断气了。”吴顺仔细回忆道。
“那就是说他是失足从高坡上摔下来的喽……”庄沐萱认为道。
“应,应该是吧……”
“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又问。
“小人出去买东西去了,回到客栈才听他俩说周扬一直没回来。”
“是谁先找到的周扬?”庄沐萱问。
吴顺抬头看了眼我们,很快又低下头去,认真答道,“是我和王贵。”
看吴顺的神色,不像是撒谎,且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和王贵先发现的周扬,并无避讳隐瞒,看起来并无可疑之处。
再按照初步验尸来看,周扬是失足摔落高坡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
“捞玉……”庄沐萱始终不忘琢磨捞玉这件事,口中念念有词,复又好奇问道,“那你们这一趟有没有捞到可以发家暴富的玉石啊?”
我不禁伸手扶额,对五妹的好奇心有些无语。
吴顺被她问得身形一怔,又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衙门捕快有这般闲聊的问题,继而避开她求知欲极强目光,有些尴尬地笑道,“小人有那个好命就好了……所以还是回来老老实实做点小生意,说不定还能挣点。”
妄想发家之人多不胜数,但能有所获的却少之又少。
吴顺的口供问完,溪秋他们又陆续问了王贵和钱珅,大致说得都差不多,出事时王贵也出门去了,钱珅在客栈里,后三人去寻周扬,在高坡底下王贵和吴顺最先发现的尸体。
口供大概是无甚出入,也无疑点。
打发了三人回去,我将整理好的笔录一齐交给了苏柽。
苏柽未曾对审问过程做什么评断,只是吩咐我派人去暗处紧跟吴顺,观察他一举一动。
我问她有什么不妥,她未解释,只是说暂时还不能肯定,先观察一段。
我也不好再细问,只有按吩咐做事。
转身苏柽端了汤药去了阿昭房里,我也跟了进去。
阿昭情绪倒是没有那么激烈了,却不言不语面如死灰,依旧虚弱得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