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耍嘴,好好说!”冷月玦抓着吴征的手臂摇晃着,半是哀求,半是强迫道:“说清楚,这般说话说一半,可要急死个人。”
“莫慌莫慌。”吴征拍着她的手背宽慰着道:“柔掌门失了魂魄才变成现下的模样,天yīn_mén就是她的魂魄。天yīn_mén已覆灭,于她而言就是魂飞魄散,只存一具躯壳。想要她清醒过来,唯有魂魄归体才做得到。所以我说不要急,待过了眼下难关自然有绝佳的时机,咱们现下静待天时,让柔掌门也好好休养便是。她忙碌了多少年?过些清闲简单的日子也不错。别说她现下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看看前些日子那皮包骨头的样子。子非……这个这个,嗯,嗯?焉知其乐?”
冷月玦与倪妙筠一愣,知道吴征没有信口开河。他说得虽简单,考量却十分全面,连让辛苦操劳了二十年的柔惜雪放下重担,好好歇息一段都考量到了。以冷月玦对吴征的了解,自知他必然有极其深远的盘算,现下没做,的确是时机未到。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心意十分诚恳,还周到细腻,反倒让冷,倪二女有些羞惭。比起吴征这个【外人】都想着让柔惜雪歇一歇,自家反倒像个无情的农户,恨不得天没亮就挥起鞭子,赶着牛儿下地去干活……
说开了二女,终于让桌上又欢乐起来,吴征却也愣了愣神。
自家真的是名医生,身上有极为先进的医术传承。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医术中有用的不多。其中他自觉最有用,最能应急的早已传谋Ρ础?墒撬却不在吴府已有数月,一晃而过的数月,久得仿佛已是千年之前。
秋风扫过旷野,卷起一席风沙,迷天迷地。
比起荒凉又空旷的凉州,这样的风沙当然算不得什么。凉州的风沙卷起来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打在脸上仿佛一个个大耳光抽来似地生疼。但在绿草茵茵,即使在冬季仍有盎然绿意的江南,这样的地方足见有多么地人迹罕至。
五百余匹骏马踏着隆隆的蹄声,或三五成群,或排成一列。原本的绿草地早被数月来马儿反复的践踏踩成一片荒地。马上的骑士娴熟地控制着马匹,发出冲杀般的呐喊朝前猛冲而去。而前方两千余兵丁像一群被赶散了的鸭子,朝着前方四里地的山坡狂奔逃窜。
只有到了山坡,马儿的奔跑才会慢下来,也只有占据了高坡居高临下,才会让这帮骑士有所忌惮。
骑士们没有携带武器,否则只需将大刀横架于马背,所经之处便会留下人头与残肢断臂无数。拜骑士们娴熟的技巧,只是纵马驱赶,赶上时便刻意控马避让,即便如此,马儿奔行之间难免要踩伤撞伤亡命奔逃的兵丁。
跑得快了才能安全,跑得慢了,随时都有重伤甚至性命之忧。在这处军营里,操演时若是送了命只能怨自己没用,活该。朝廷固然会优加抚恤,但是可没人会因此担上杀人的罪名。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不肯让马儿重重地踩上一脚。虽说营中的医官是位明媚靓丽,双目一眨之间便能勾走人魂魄的绝美少女,也没人愿意拖着一身伤痕,满是鲜血地去见她。
在血气旺盛直冲天际的军营,有这么一位少女是幸事,也是危险的事。谁也不知道憋闷又压抑的兵丁哪一日会狂性大发,不管不顾地犯下什么事来。
不过这位少女是个例外。
在她入营后第三日,便有位百夫长抓耳挠腮。百夫长没有发狂,也深知军法的严厉,他只是太过惊艳于少女的美丽,按捺不住想着只消碰上一碰,抱上一抱,讨些便宜便已受用不尽了……
可惜当他伸出的手被少女轻轻一拨便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圈,再被一脚踢得飞出营帐,趴在地上仿佛一身骨头都给踢散。他还浑浑噩噩不知究竟为何,少女出手时他的眼好像花了,全然看不清就只剩下哼哼唧唧。周围的嘲笑声如此刺耳,他心头大怒,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也还没等他有力气爬起来,便被监军带着人死狗一样拖走,给吊在了大营中央的旗杆上。
三十鞭的重罚下下透骨,每一鞭下去都发出清脆响亮的笞声,也溅起一蓬血花,有时还卷下一大片血肉来。鞭刑几乎要了他八成的性命,哪成想还在旗杆上一吊就是三天三夜,除了每日一壶的水吊命之外,粒米未进,待他被放下来的时候就像死人一样。
百夫长终究是没有丧命,只是将养至今还站不起来。自他犯了事之后,再没有一个不开眼的兵丁敢在医官营里放肆,也再没有人敢对少女有半点非份之想。
军法的严厉浇灭了兵丁们的血气,但让他们对这位少女医官恭恭敬敬,在营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顶撞半句的,还是少女的一手妙术无双。
营寨立起之后,无论日晒雨淋,操演没一日断过,连方法都一模一样:五百余骑不停地赶着人向山坡跑。于是每一日都有人受伤被抬来医官营帐里。伤得轻的满身鲜血,伤得重的皮开肉绽,骨折筋断比比皆是。
少女对岐黄之道一窍不通,连个头疼脑热都不会治。但她一双巧手却能在片刻间正骨,止血,再把干净的白布以眼花缭乱的手法将创伤处包扎好。
少女每日都会有一段时光十分地忙碌,那时她额头香汗像是一颗颗的小珍珠,更是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