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扣住秦束的下颌,逼迫她看着自己,“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我绝不多为难你,你说好不好?”
秦束冷漠地看着她,杨芸从那表情中看不出是好与不好,便冷笑着开了口:“那个巫蛊,你是用来诅咒谁的?”
秦束不答。
“你在宫中使用禁药,是为了什么?”
“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谁与你做过苟且之事吗?”
一连串的问题,虽然秦束咬紧牙关不回答,但脸色却越来越白。
杨芸冷冷地道:“你该知道,你此时不答,我还有更羞耻的法子来逼你承认。身为一国皇后,帷薄不修,简直无耻之尤!”
秦束清冷地笑笑,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杨芸将她提起来一些侧耳去听,却听见她带笑地说:“夏冰伺候皇太后,多少年了?”
杨芸猛地将她甩脱在地,浑身发抖地盯了她片刻,转身,怒道:“上刑!”
两名宦官当即上前押住秦束,将她的头往那水盆里压去。阿援见状立即奔向杨芸脚边哭喊着求饶,秦束却已经放弃了挣扎,当那清水盖过她鬓发时,她尽力闭气,却到底还是抵挡不住,痛楚渐渐从五官侵入,她却想起这多年的梦寐里,那个男人一襟清雪默默等候她的模样。
然则这爱情竟是耻辱。
“太后。”有一名侍卫满头大汗地奔了过来,在门外停住了,“太后,城门紧急!”
杨芸皱了皱眉,一脚踢开拉扯她的阿援,急急走出门去。那侍卫在她耳边说道:“河间王带军回城了!”
“什么?!”杨芸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立即又道,“让城门校尉关紧城门,不要放他进来!镇东将军也在,全权授他处理!”
“镇东将军原本、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那侍卫说着,看她的眼神也颇复杂,“但是河间王往城上飞箭射来一封书状,历数太后您……您的罪状,还说您……篡改先帝遗诏……眼下城门已经开了……”
杨芸径自走回,见秦束已近乎虚脱,却仍然不吐一字,不由一咬牙,“哀家还留她有用,带到嘉福殿去!”
***
从显阳宫到嘉福殿的一路上,隔着柳絮与半开的花影,隔着曲曲折折的宫墙,隐隐已能听见宫城外金铁交击的浑浊声响,嗡嗡然,令人耳边发痛。杨芸不想去听,却仍不断有卫兵奔来报讯:“河间王已攻入城门,但是未有太多杀伤,径自奔去镇东将军府了!”
杨芸的脚步只顿了一顿便再度往前,“官家呢?快把官家叫到嘉福殿去!”
“太后,”有宫婢小心上言,“官家不好找,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辰……”
“快去!”杨芸大怒打断了她的话,她吓得一抖,连忙头也不回地奔去了。
秦束看着这一切,神色始终淡淡的。
她的一身衣裳已很久未换过了,脸色倒还算清爽,因为屡次被人压入清水的缘故。长发垂落下来,令她的那双眼睛愈加幽明发亮,杨芸只看了一眼,便恨不得把那双眼珠子都挖出来。
忽而前方花草之间奔突过来许多宫女宦官,各个惊惶失措,看到杨太后都不行礼,只仓皇道:“太后!河间王他、他进宫门了!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什么?”杨芸手脚发凉,声音颤抖,“他不是去了镇东将军府吗?”
没有人回应她。
就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身边,也已几乎无人了。
身后只有两名侍卫分别押着秦束和阿援,而在她身前引路的宦官已不知去了哪里。
“河间王殿下已奉诏诛杀镇东将军杨识。”
一阵风过,秦束忽然抬起了头。
沉稳的声音,像是永远都不会堕落、不会弯折、不会消失,秦赐一身红衣黑甲,从红墙的转角处走了出来,猎猎翻飞的披风后面,是一队数百人的兵士。
又听身后铁靴齐响,杨芸猝然转头,是身后也被数百兵士包围了。
宫道狭窄,太阳在甲胄间跳跃反射出金光,杨芸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连腿脚亦发软,好不容易撑持住了,问的却是:“奉诏?诏书当从哀家出,你们奉什么诏?”
秦赐淡淡地笑了笑,“奉先帝遗诏。”
杨芸脸上的血色终于褪得干干净净。原先那宦官说的话,她还没来得及深思的,此刻都如电光火石般扑闪在脑海中——
她突然一把抓过秦束,双手扣住秦束的喉咙:“是你?!你包藏祸心,你串通外藩,亏我当初还待你那么亲——你、你不得好死!”
说到最后,声嘶力竭,却已是强弩之末。秦赐几步上前将她推开,她竟然便如一张纸一般跌落下去,而后,便瘫坐在地,细细地哭了起来。
秦赐对赶上前的罗满持道:“交给河间王处理。”
罗满持领命,将杨芸拖走了。杨芸没有力气再多说出什么,她只是哭,一直、一直不停地哭,哭声仿佛游鱼之下的苔痕,杨柳之上的絮影,一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