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的那段过去他没有参与,现在也理应不需要知道太多。
“所以你接下来会安排时间见他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安排在你的行程里。”
“见他?”周遇向他扬了扬下巴,即使是在黑暗里,眼底也依稀可见他的轻蔑:
“我为什么要见他?当年我找了他那么多次都被他拒绝了,凭什么现在要我见他?”
话音刚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似乎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唔。原来过了这么久,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面还是没有长大啊……
“那么下次贺总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直接告诉他你的行程已经排满了,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打到私人电话上的话就这么跟他讲吧,公事另谈。”
周遇将最后一口酒喝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远远的望见高架上的车水马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了。
陈斯言坐在原处,看着他冷淡的侧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睛,只觉得万家灯火都找不亮他那双眼眸。
即使是满天星辰的光辉都落入了他的眼底,也能被他那双黑色的瞳孔悉数吸进去,反s,he不出光辉。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无欲无求,不考虑未来,甚至对一切都没有想法,你觉得是他站的不够高,可是等他真的到了那个高度,他的身边花团锦簇,你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真的就是什么都不需要,他唯一做到了的事情就是活着。
他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周遇。
他是这样的年轻有为,他甚至什么都有了,他的父亲为他留下的财产甚至够他肆意挥霍一辈子,可他还是那样的尽心尽力去完成每一件事情,但是无论他取得过什么样的成就,陈斯言都从未见他真正的笑过。
他新官上任的时候也会对人笑脸相迎,他在酒会上也学会了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偶尔也会做出幽默风趣的样子,可是陈斯言一直站在他的身边,距离他最近的地方,他却从觉得周遇有哪一刻是真正的快乐着的。
他是不快乐的,甚至活的很难过。
陈斯言甚至觉得周遇为公司做这么多,也不是出于自己心里的那些yù_wàng,而是出于他的某种责任感,为了继承他父亲的遗愿,他就得把自己现在的工作做到最好。
他已经是个成年的男人了,可是很多时候陈斯言觉得他还像个孩子。
一个在小时候对什么都求而不得,所以现在才会想把一切都留下来的孩子。
他身上有股子韧劲,让他无论怎样都能够得到他应该要去得到的东西。
其实这么多年跟在周遇身边,他也发现了周遇的很多毛病。
最严重的大概就是周遇是典型的依赖性人格,还有他不愿示于人前的自闭。
他不擅长和人交流,每次听人说话的时候回复的都是那几个音节;他也很不愿意接受新的东西,他以前帮周遇买过生活用品,大到周遇的所有用过的生活用品都必须要和上一个保持一样的品牌,小到桌子上的笔筒都要一模一样的;包括他这么多年以来听的曲风都没有改变,他还是固执的听着那些在现在的年轻人看来已经“out”了的古典音乐;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极其认生却会对熟悉的人开小小的玩笑甚至有些毒舌……
其实跟在这家伙身边也是有够难的。
有时候陈斯言跟着他忙得狠了也会这么想。
但是这个人啊……真的太让人离不开了。
他是一个只要有人愿意去读懂他,就会让人觉得心疼的人,心疼到甚至感觉自己只要走开了他不高兴了,连带着自己也变得有罪恶感起来。
陈斯言这样想着,将氧化的有些过了的红酒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有点酸涩。
“剩下的你都带回去吧。”周遇透过反光的玻璃,看见陈斯言的动作,又说:“很抱歉助理先生,今天又让你加班了。”
周遇刚换好衣服,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觉得大概是贺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
果然,他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就被人硬生生的拉开了。
然后贺初笑盈盈的脸出现在周遇眼前。
周遇下意识的就想把门合上,贺初却在他拉门的一瞬间就将自己的脚卡了进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周总?”他笑着问。
“不请自来,为什么还要进来?”
“因为我想见见你呀。”
“你已经见过了,现在我需要休息了。”
周遇手上使劲,却被贺初更强硬的抵挡回去了。
那是和他面上的柔和笑容完全不符合的大力。
周遇一愣,贺初手上忽然发力,将周遇的房门拉开,整个人站到周遇面前。
他抽了抽鼻子,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你喝酒了?”
鼻子这么灵?
周遇心里疑惑,却也只是盯着贺初不做声响。
贺初没资格过问他的隐私,周遇也没有必要回复他说的话。
“又不吃晚饭就喝酒?和谁?”
贺初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他的语气熟稔的就像是十年前那样,贺初发现周遇吃饭太少的时候说话时带着点责怪的语气。
“这和你没有关系。”周遇有些没好气的说。
“为什么和我没关系?我好歹也是你……前男友吧,关心你一下似乎没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