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没什么好怨恨的,周遇。
“其余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我跟你父亲并不相爱,我以妻子的名义帮他打理公司这么多年也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对你也并没有亏待的地方,我也问心无愧了。”
女人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遇只是盯着他父亲的遗嘱上的签名发愣,直到女人说完这句话他才冷声道:“所以呢……”
“没有所以。周遇,我为你父亲已经耽误了自己很多年,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有义务帮你去打理即将属于你的公司,你的父亲家里老一辈的亲戚已经没有了,这个公司由你和你的叔叔全权打理,这中间还有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我希望你不要糟蹋了。”
周遇说不出话来。
又是这一句,“不要糟蹋了”。
从小到大,自己受到的所有的恩惠,后面似乎都有一句“不要糟蹋了”。
于是在他看来,那些施舍全部都和“利益”挂上了钩,都显得是那样的物质。
一夕之间他身上好像就被压上了巨大的担子,他头顶着那个离世多年的父亲的公司,y-in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对“亲情”这种东西的感觉已经很淡薄了,现在却又出现了一份多年前就立好了的遗嘱,将他们又联系在一起。
他父亲走的时候他还太小,到今天他已经记不得他父亲的面容了,甚至因为他的墓葬在国外,他都没有机会去探望一次……
“嗯。知道了。”
他心中激荡,却只能说出这几个字来。
“我帮你买好了回你家的机票,你就当……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我的义务已经尽完了,未来大家就谁也不要打扰谁了。”
女人说完,将律师手中的文件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当初他交给我的东西今天我一样不差的交给你,好好收着吧。”
“你真的觉得这么多年来是我们耽误了你吗?”
周遇突然出声,第一次直视女人的眼睛,面对女人眼中的那些锋利的刀刃。
“你想说什么,周遇?”
女人提到这个问题忽然变得尖锐起来,语调也不再平缓而是带着一丝冷意,这是她这么多年在商场上混迹形成的说话方式,只是一句话就能带动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轻视面前的女人。
她浑身上下都包满了铠甲,面对他唯一的儿子也没有丝毫的松懈。
“如果没有你父亲,当年我不会那么早就结婚,如果没有你……没有你我就能更好的生活,我管了你这么多年,为你分出来的心思足够了,如果没有你们,我也是一个能好好追逐自己幸福的人。你现在来质问我,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让你说出这句话的?”
周遇只觉得有点想笑。
自己凭什么去质问她呢……
他又想到这么多年了,女人确实不缺他半点东西,她本身也有权利拒绝他的存在……
这个女人讨厌了他父亲这么多年,也厌恶了自己这么多年,可自己终归还是长大了。
冷言冷语……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有一条贱命尚在,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是更大的恩惠呢?
“你成全了我父亲的遗愿,我也成全过你的私愿。那么从此以后我们就两不相干了,你大可放心。”
他说着,朝女人和律师欠了欠身。
女人似乎不愿意再在这个屋子里多待一秒,连周遇也没有多看一眼,就带着律师离开了。
周遇听见她尖细的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她的脚步是那样的匆忙,好像多在这多待一刻都是对她的一件侮辱一样。
“但是您要幸福啊,妈妈。”
他这么多年都规规矩矩的喊着“母亲”,只因为“妈妈”这个称呼听上去太过亲昵,像是孩子一样,但是没人把他当成是个“孩子”。
只有等到女人都走了,他才敢自言自语的满足一下自己心里小小的奢求。
喊一声“妈妈”,无论她听不听得到。
周遇听着她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从一开始的匆忙,最终归于平静,他坐回沙发上盯着面前的那几份文件袋,最上面的是女人为他订好了的出国的机票。
她还是厌恶自己的吧,愿意纡尊降贵的坐下来和他说这么多话,大概也是因为自己马上要离开她了让她心生欢喜吧……
她为他做过的最后一件事,居然还是为了执行他父亲的遗嘱,可笑从头到尾她连他父亲的名字都没喊过。
她早早的把自己和他们分隔开了,履行了那些义务她就再与他们这对耽误了她的父子再无关系。
连带着自己跟她表面上该有的情分,都只是因为他父亲的一道遗嘱。
周遇无端的想起女人和她现任丈夫的女儿。
那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那个有着那么多他求而不得的东西的小家伙,她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孩子?
周遇从她出生开始,到现在一直羡慕她,羡慕了这么多年。
仅仅只是她拥有的那一部分温情,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全部。
女人说她尽了她的义务……可是,难道不是周遇一直在成全女人的心愿吗?
如果周遇没有在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住校,如果周遇没有在初中知道她要结婚的时候早早的搬出去,如果周遇没有远远地避开女人的生活……
如果他也能够像那个女孩一样在不知世事的时候跟他的母亲撒娇,如果他也能够像一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