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接着往前走,到日本活动的那几天,宋泽辰的老毛病腿伤又犯了,几场活动下来,膝盖处被敲碎一样的痛,走路都需要工作人员搀着,持续了好几天才减缓。
好在连着几场国内的歌谣大祭后,他们多了几天的休息时间,宋泽辰的腿伤在喘息中顽强痊愈。但他不怎么希望放假,忙碌时没空闲下来思考乱七八糟的,但一旦停下来,对于现在的他们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点了外卖横扫完大碗的炸酱面,头顶新换的灯管打光得精致,硬把他们普通甚至邋遢的家居服衬托得好看,像极了色彩鲜明搭配巧妙的油画。
譬如《最后的晚餐》。
宋泽辰最近脑海中总是能冒出这样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太过忐忑时总有那么些时刻希望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痛快。
主动接过洗碗的重任,站在水池前让冰冷的流水带走手心的温度,再用矫情的比喻,可能也能带走他兴致缺缺的心情。再用残酷的比喻,可能也能带走他们曾经相处的时光。
“都来聊一聊吧。”
闵允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句声量不大的话让陆陆续续从家中各处分散的人集中注意力到此处。
宋泽辰在厨房里放下正在擦拭的碗,洗碗的水流顺着地心引力,温顺地流淌了几秒,他轻轻笑了笑,冲掉手中的泡沫,按掉水龙头,小幅度甩掉手上的水珠,转身走向客厅。
客厅里一转眼沙发上坐满了人,宋泽辰单独在最角落的单人椅上落座。
要说什么其实大家都清楚,只不过闭口不提地强制压下。
所以闵允其环顾一周,逼着自己笑:
“得有人要做这个坏人,那不如让我来。”
没有人激烈地站出来反对,没有人愤怒地起身离开就走表示自己的不乐意,也没有人乐呵呵地出来打圆场说只是一场玩笑。
没有一个人。
所有人沉默地坐在自己原先的地方低头,心中油然而生“果然如此”的想法。
空气安静了似乎过完半个世纪,甚至听见了一些人干涩的吞咽声,还有若有似无的克制呼吸。
宋泽辰缓慢地抬起头,仿佛刚醒一般,眼神没有焦点,但明确地忽略正对面闵允其充满内容的眼睛,微一偏头,集中在攥紧拳头的金楠俊的脸上。
他的四哥。
防弹少年团的......
队长。
作为一个团队一直以来连接的纽带,对外的发言人,为了队长的身份放弃了许多。
然后他一个一个地缓慢移转视线,快要掉眼泪的田正国、嘴角下垂的郑浩锡、嘴巴瘪下的金泰涥......
“公司的情况还有我的情况你们都清楚。”闵允其嗓音干涸。
公司找他们也单独谈过了,但合约没剩多久,实际上的选择权仍然在他们的手里。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每个人在面对自己的前途面前要十分理智。
公司是小公司,风雨飘零这么多次没有被打倒。没有钱可以去借,没有了核心人员呢?他们现在才明白原来当初以为要击垮他们的风浪回头看也算不了什么。
人对过去总是健忘又自大,对未来却卑微且恐怖。
抛弃外部的因素,他们团队内部从未这样人心动荡过。从登顶前全网嘲讽,被骂得体无完肤到登顶后高处不胜寒的摇摇欲坠。每一个人背负的压力换在别人的身上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宋泽辰和郑浩锡对上了目光。
当初郑浩锡出道前要走时,他冷冷地同他冷战了很久很久,久到郑浩锡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他,久到他忽然忘记最初生气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郑浩锡半途而废不准备出道,或许是因为那种背叛感。
愤怒支撑了他莫名其妙的恨。
但是现在一样的即将面临分别,宋泽辰再也没有勇气对任何一个人产生任何脾气。有一天他终于成为戏中人,无法在云端俯视而到了人间摸爬滚打踉踉跄跄,原来认定好的想法通通变得可笑。
他习惯性地同郑浩锡弯起嘴角,却笑得说不出的心酸和惶恐,不再多做行动,收了眼将外界若有似无的关注隔绝得一干二净,低头等其他人发言。
“其实分开不是一个太坏的选择。大家去做自己的想做的事情,永远保持住防弹少年团的光环。”
闵允其声音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可以看出当事人努力企图变成淡淡无味语调最后被迫放弃的过程。
郑浩锡接过他的话茬:“想当制作人的去转幕后,比如忙内们做歌手继续在舞台上不是都可以吗?”
宋泽辰终于开口,声音像被扬了一把风沙:
“我不会留在娱乐圈了。”
他知道所有人都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头顶,但没有抬头的力气,平淡的通知语气,泄露的筋疲力尽:
“我会去美国,不会再回来了。”
原本安静的空间更加静悄悄的,没有人再能提起力气做任何表情或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