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当“死了”两个字从苏妍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生生撕裂了一般,不可遏制地抽疼起来。
我在苏妍惊诧的目光中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下了床。
我没有穿鞋,脚心和冰冷的地面碰触时,有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心蔓延开来,遍布我的全身。
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很惊恐地看着我,有几个人想要上来扶我,却被我用眼神逼退。
我无视他们的目光,只一路朝阿年被送进去的那间手术室的方向走去,半路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被狠狠地绊倒在地。
倒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病服上,已经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可是我像是没看见一样,只是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我想去见阿年。
顾瑾时!!”
严久寂怒不可遏地大吼声在这时候忽然响起,下一秒,我已经被他腾空抱起。
我的手上已经全部是血,我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弄脏他的衣服,抓着他的衣领,问他:“严久寂,告诉我阿年没有事,他还好好的,对不对?”
我看到严久寂的下颚绷了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可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倏地松开抓着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就像一个将死的人一样。
眼睛已经干涩得流不出泪来:“严久寂,你又骗我。”
我再一次被送进了手术室,因为前所未有的突发性产后大出血。
之所以说前所未有,大概是从没有像我这样不要命的产妇吧。
我像死鱼一样躺在手术台上,我明明那么怕疼,可是那一刻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严久寂还站在我边上,几个医护人员想来劝他离开,可却都被他的眼神吓退。
我看着他,问他:“你说过,拿我的孩子换阿年一条命的,严久寂,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越收越紧。
我看到他的眼眶迅速泛红,紧接着,我听见他用无比黯哑的声音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
呵
他欠我太多对不起了。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听见他对我说对不起。
我转过头,终于不再看他,然后缓慢而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严久寂还抓着我的右手,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濡湿,像是有雨滴打在脸上,不过,这一次的雨滴不是冰冷的,反而有些温热。
我没有睁开眼去看,只是任由那带着温度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脸上。
严久寂的声音像是近在耳旁又像是远在天边:“顾瑾时,不要死求求你”
死?不,我其实并不想寻死,只不过也没了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了而已。
就在我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吞没的时候,严久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顾瑾时,你忘了女儿了吗?她还那么你死了她怎么办?我不会是个好父亲,我可能会打她骂她,还会娶一个恶毒的后妈虐待她,你忍心看到她受那种苦吗?或者,你忍心看到她像你一样,成为孤儿吗?”
这个男人,还真是卑鄙
我明明那么想获得解脱的,可是在紧要关头,还是被他威胁成功了。
我不忍心,我放心不下。
我隐约感觉有人拿什么东西压在我胸口,然后我的身体被抬起又落下
反复了几次,终于有人欣喜若狂的喊了一声:“恢复了!恢复了!有心跳了!!”
后面的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再次醒来,是在病房里。
睁开眼,是医院洁白的屋顶,毫无生气的白,刺目极了。
严久寂的脸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
头发杂乱,眼圈漆黑,眼睛里满是红红的血丝,青色的胡渣爬满他的脸,就跟路边的流浪汉一样。
顾瑾时,能看见我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定定地看着他的那张脸,整个人都是木然的。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就抬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很快,有医护人员鱼贯而入,严久寂有些焦躁的声音在他们进入病房的同一时间响起:“她张开眼睛了,可是我和她说话,却还是没有反应。快确认一下,她到底是恢复意识了,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身体机能的自然反应。”
医生根本不敢怠慢,马上有人来掀我的眼皮,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强光照了过来,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男人欣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严总,严太太是真的醒了,她有自主意识了!”
片刻后,严久寂略显不稳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顾瑾时,我命令你,睁开眼睛。”
我没有理他,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
严久寂也没有继续同我纠缠下去,只是再一次下达了命令:“去把严瑾抱来。”
不过这一次,他命令的对象并不是我。
严瑾?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
没过多久,婴儿的哭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充斥了整个病房。
明明很不想记得的,可是,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又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中滚动起来。
我记得苏妍告诉我阿年死了,我记得自己因为产后大出血被送进了手术室,我记得严久寂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