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了整个颖州城,士兵们握着长戟的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这时候,朱重八掳走杜立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原属颖州城守的士兵本就不善征战,如今这个紧张的气氛,熟悉的长官又生死不明,很多人甚至都萌生了退意。
天上的乌云在夜风的吹动下缓缓的移动,月亮不圆,但很亮。察罕贴木尔注意到了颖州城守士兵的状态,但他对此也毫无办法。他们龙虎军的战士都是精锐,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免紧张。这种时候,察罕贴木尔都不好对那群人苛求什么。
太阳下山还没几个时辰,察罕贴木尔就感觉像深夜一般冷的刺骨。身上厚重的铠甲似乎根本起不到辟寒的作用,从城墙上看到远处正逐渐逼近的起义军,察罕贴木尔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凉意直击心头,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没有想过逃跑,身为军人的尊严不允许他做出这样屈辱的举动。压下心中的悲意,察罕贴木尔让龙虎军五万战士摆好防御阵型。
“死守城门,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给我死死地守住。”
察罕贴木尔吼着,他没有让原属颖州城守的士兵们顶在前面,因为他有理由相信在面对敌军如此虎狼之师的时候,这群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士兵会临阵脱逃甚至直接缴械投降。虽然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察罕贴木尔还不想放弃。
“立”
张士诚一声令下,已经冲到城门前的起义大军猛地停下了冲势,整齐的排列着等待指令。
“踏”
三十万大军在传令将官的指挥下同时抬起右脚,下一刻,军靴猛然落地,踏起的灰尘升腾到脚踝处久久不散。这整齐的一声巨响,将起义军的士气提升到了顶点。
“越骑军,冲。”
又是一声令下,手握弯弓稳坐马上的余明清受令,领着五万越骑军率先前冲。五万头骏马奔腾,杂乱的马踏声打在敌人的心尖上,像是要把心直接踏碎一样。
“杀啊!”
这是总攻的命令。这种形势下不需要过多的战术,优势已经在昨天那一战就打下了,接下来,需要的只有简单野蛮的冲杀。剩余的二十五万大军紧随其后,喊杀着冲向敌人。
察罕贴木尔也没有什么战术了,作为守方,城门已破,兵力又远劣与敌方,这种时候他要做的就只是让手下战士死守城门,做最后的垂死抵抗。
可是,垂死的猛虎才是最凶狠的。察罕贴木尔在心中狠狠咬牙,就是死,我也要先咬下你一块肉。
龙虎军的战士们垂死抵抗着,与此同时,原属颖州城守的士兵们看到这个场面,有很多竟然直接丢了武器卸下铠甲开始逃跑。
察罕贴木尔都看到了,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些。他从手下骑兵跨下抢了一匹马来骑上,提上他的大刀,朝着首当其冲的越骑军冲杀了去。
越骑军在余明清的带领下第一个与龙虎军相碰撞,龙虎军是传统步兵军队,在骑兵面前本就毫无优势,加上气势上的被压制,很快就展现出了溃败的态势。
混在战场中厮杀的余明清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名元军了,他的弓在这种时候没有起到作用,现在正背在背后。他从战场上捡来一把长戟,用着还算顺手。
余明清是有蒙古人血统的,虽然从他清秀的脸上看不见丝毫蒙古人的影子,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比大多数蒙古人其实更像蒙古人。因为,他最擅长的一门兵器,就是挂在他背后的那张弯弓。
擅弓者眼神都很好,余明清眯着眼睛,看到了一个英勇的龙虎军将军。他手中操着一把大刀,挥动起来虎虎生威,就这一瞬间,就不知有多少名起义军越骑士兵死在他的刀下。
余明清认得他,他就是那天才城墙上挟持韩林儿威胁韩山童与朱重八的将军,叫察罕贴木尔。余明清知道这个察罕贴木尔是燕京派下来的钦差将军,而颖州城这段时间也就靠着他带来的五万龙虎军撑着。
他和察罕贴木尔带领的龙虎军交战过多次,每次都是靠着精良的装备略胜一筹。他知道这个龙虎军的钦差将军是个将才,如果没有他,颖州城怕是撑不了这么久。
余明清眼中精光一闪,他扔下手中染血的长戟,反手从背后取下长弓。箭矢搭上弓弦,抬弓瞄准。他手上用力,弓拉满弦。察罕贴木尔还丝毫没有察觉,余明清扣住箭矢的四指陡然松开。
箭矢瞬间弹射而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声响起。
察罕贴木尔头皮猛地一麻,一股极度危险的直觉冲上心间。他抬头朝前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身穿蓝铠的俊秀将军手中握着长弓,下一瞬,一根破空而至的弓箭映入眼帘。察罕贴木尔大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抬起手中长刀格挡。
可是,已经晚了。
箭矢的速度飞快,像是划破了空间一般精准的飞向察罕贴木尔的眉心。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偏头,只感觉飞来的箭矢在他的视线中无限放大,然后眉心处一痛。
周遭的声音很杂,马蹄声,挥刀声,喊杀声,血肉飞溅的声音,但这些都逐渐在察罕贴木尔的耳中消失。他现在感觉很安静,思绪飞快。他想到了在赵州城那一战,他轻松的大败敌军,并且在那时把韩林儿掳了回来。事实证明那时的决定是很正确的,他利用韩林儿,在城门被破之后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但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给毁了,那个人曾经败在他手上,他记得那个人是叫朱重八
察罕贴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