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烟低下头,不说话。
慕容秋泽上前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肩膀。
“苏姑娘说得对,从前是我太武断,一厢情愿的安排你并不喜欢的生活。如果你不喜欢,哥哥以后再也不逼你了就是。你用不着对我如此的避如蛇蝎。”
锁烟猛然抬头,惊讶而欣喜的看着他。
“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慕容秋泽笑了笑,眼神温暖,依旧还是那个小时候宠溺妹妹的哥哥。
锁烟看着他的眼睛,幼时的许多记忆浮现脑海,她眼眶忍不住有些酸,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哥”
慕容秋泽心里软成一片,“走吧,我送你回去。”
锁烟吸了吸鼻子,用力的点头。
两人一起上了另一辆马车,车夫立即赶车离去。
燕绥站在原地,神情颇有些怪异。
“这算什么?冰释前嫌?”
摇摇头,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在夜色中慢悠悠而去。
风呼啸着穿过耳边,皮肤像是被刀子割裂一般的疼。不知道飞了多久,苏浅璎终于停了下来。
她捂着胸口,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微微闭上眼睛,任那刀绞般的疼痛在心口蔓延肆虐。
身体慢慢下滑。
她靠坐在地上,神情有一种过尽千帆的苍凉和悲哀。
迎着这一晚最后的月色,一直隐忍压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一颗,两颗,三颗源源不断的泪水断线一般滑落脸庞,像是一串串珍珠。
她颤抖着,紧紧的抱着双膝,将自己的头慢慢埋下去,埋到无人看得见的角落。
低低嘶哑的啜泣此时才从喉咙艰难的发出来,成为这寂静夜色里唯一的音符。
悲伤的、痛苦的、委屈的、隐忍的、无助的、迷茫而绝望的所有负面情绪齐齐爆发,化作了一碰即碎的泪水。
只有在无人看得见的角落,她才允许自己软弱,才允许自己肆无忌惮的哭泣。
人生那么漫长,对她而言却如此短暂,短暂得她多活一天都要感激上苍的恩赐和怜悯。
她想要毫无背负的活着,却将所有沉重的痛苦带给身边的人。
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那般艰难而痛苦的活着?
为什么
马车碾过青石地板的声音响起。
她骤然抬头。
“苏姑娘?”
赶车的其哲惊讶的看着她。
奢华低调的马车停在面前,车窗打开,露出熟悉而绝美的容颜,是宁晔。
“苏姑娘?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便止住,因为他看见了她脸上未曾干涸的泪水,以及脖子上明显被掐过的红痕。
瞳孔忍不住一缩。
他跳下马车,几步走到苏浅璎面前,扶着她站起来。
苏浅璎并没有拒绝。
站起来以后,她身体还有些摇晃。
宁晔下意识的环住她的肩,防止她摔倒。
“谢谢。”
苏浅璎轻轻推开他,转身离去。
宁晔蹙眉,对其哲说了一句,“你先会驿馆。”
然后大步追了上去。
苏浅璎走得很慢,宁晔很快就追上了她。他并没有问什么,只是无言的陪在她身边,跟着她漫无目的的走向未知的尽头。
良久,苏浅璎终于开口。
“你是来找我的?”
宁晔嗯了声。
苏浅璎的住处和驿馆同路,在分叉路口的时候,他看见她仓皇的从玉初的马车跳下来,随即玉初也追了出来。
他抄捷径,总算找到了她。
苏浅璎默然一会儿,停了下来。
宁晔也停下来,依旧不曾多问。
夜风刮过她的脸颊,带起她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她眼中缥缈的疼痛并未随之远去,清晰得刻骨。
宁晔的眼神,也似那刮过的风,留下淡淡痕迹。
“十年前”苏浅璎缓缓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是不是见过你?”
宁晔震一震。
他眼中飘过的光芒错综复杂,却不知是喜还是忧。
“你知道我身中剧毒,必须用甘菱花茶来抑制,知道我喜欢白玉兰,知道我不喝酒这些,并不是刻意去调查的,对吗?”
宁晔不回答,神情却已是默认。
苏浅璎垂下眼睫,继续走。
宁晔慢慢的跟着,空旷的街头,单调而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撞击在心头的记忆,一声声惊若闷雷。
他的声音,低柔而飘忽。
“十年前,我最消沉最失意的时候,遇见一个人。她让我重拾生活的勇气,她让我看到这黑暗世界中还有光芒存在。”
“可是当我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我。”
苏浅璎抿了抿唇,看着沉寂的夜色,道:“那你恨她吗?”
“不。”
宁晔回答得很干脆,“结束,也是另一种开始。”
苏浅璎没接话。
走过街头,走过这一夜无尽的黑暗,便是黎明的开始,新的一天。
这一夜,宁晔陪着她走过一条又一条寂静的街道,陪着她走出黑暗,走出阴郁。他什么也没问,却陪着她迎来了破晓的光明。
当晨光出现在眼前,苏浅璎缓缓抬头,忽然道:“有没有看过日出?”
宁晔回头看着她沐浴在晨光下美好而静谧的侧颜,眼神浮现几分暖意。
“有。”
十年前,她曾带他看过一次。
那也是他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