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穗自顾拉着李崇迈步往门外走,那伙计被她说得蒙怔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正要开口再骂,却听孙大夫开口喊住了那两人,“李郎中,小姑娘留步。”
伙计不明其意的朝孙大夫看去,孙大夫却也看都不看他,只道:“李郎中,你那石斛确实是难得的上乘佳品,不过我这里所要不多,至多买你一斤,不知你可愿卖?”
李崇本以为卖药无望,还要让小姑娘出言帮自己辩驳,正对青穗心怀愧意,不想事情又有了转机,当下一喜,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可青穗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旋身对那大夫道:“容小女冒昧一问,不知是孙大夫想买我伯父的药,还是这妙手堂要买?”
“有何差别?”孙大夫捋了捋山羊须问,“孙大夫要卖,我伯伯自然是愿意卖的,二两银一斤石斛,大夫也知我这药值这个价钱,”林青穗再行个礼道:“若是妙手堂要买,那怕是有价无市了。”
此言一出,许久没作声的医馆掌柜都沉不住气了,“哟嚯,小丫头,你这话是说,我妙手堂要买你的药,你还不卖了?”
“是,”林青穗点点头,“不大想卖。”掌柜的哧的一声轻笑,正要讥讽她两句,却听孙大夫又道:“即是如此,那便老朽个人买你一斤药吧。”掌柜的和那伙计同时转头瞪向孙大夫。
林青穗这才点点头,再同李崇进屋,走到孙熹问诊的柜前,林青穗从李崇背着的篓子中,信手抓了几把石斛出来,用竹纸包了之后,掂了几掂,再加了几根,“足一斤了,还多了二三两,以谢孙老大夫方才的公道话。”
孙大夫哈哈一笑,竟就这么信了林青穗,也不再过称,道一声:“小姑娘倒是个能人,”说罢便从钱袋中,摸出了几块碎银并铜板子,凑足二两银,交付给了林青穗。
林青穗再屈身行礼道别:“多谢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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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穗走了之后,妙手堂掌柜和伙计皆不敢置信的看向孙熹,“孙老,您这是?”
孙熹拿了那包药让伙计去称,“要不你验验?”
伙计偏不信那小丫头的邪,拿着药包捆了钩上小银称,“我就不信了,那小丫头就有这般能耐,掂量掂量就能抓出几斤几钱?”
“诶”那伙计忽地变哑巴似的闭了嘴,“哟,”孙熹定睛一看,畅快的笑声道:“还真刚刚就多出了三两呢,小姑娘倒挺厚道。”掌柜的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孙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方才你们可叫过我?”
“叫过什么?”
“那小姑娘,怎知我姓孙?”孙熹抚须疑惑道,小伙计啊的一下,细想了想,好似叫过,又好似未叫过,“大约是叫过您老的吧,被那丫头学了舌去。”
孙熹拿了药包倒也不作多想,只似不经意的对那伙计道:“开门迎客接客,我知你有你的难处,但眼光须清明些,言辞需谦逊些,毋妄言论长短。”伙计脸一热,知道方才那话说得不合适,言外之意也开罪了这老大夫,只得低着头呐呐赔不是,“小子鲁莽了。”
这一斤三两铁皮石斛,孙熹当真没有给妙手堂当作药用,而是私下卖给了城西李员外家夫人,那夫人感激不尽不说,还足足打发了他三十两银做赏头,这自然都是后话。
出了妙手堂的李崇青穗伯侄俩,待走到僻静的巷口,两两相顾久久无言,林青穗是觉得今天因自己的事,累得崇伯受此轻侮,心中有愧。
而李崇却在用疑惑的眼光在打量青穗,这老林头家的三丫头,跟个谜团似的,相处的越久,反而越发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