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叶川低下了头,低垂的睫毛也没能挡得住眼里的落寞,林慕安当然知道个中酸楚,他生活的时代何尝不是如此。很多的家庭都为了家里人的一场病砸锅卖铁,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硬生生因为一场病穷困潦倒。可生老病死谁能作得了主,旦夕祸福谁能预料的准,自己的家庭算不得大富大贵,可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爷爷得了癌症的时候他们照样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相伴多年的亲人缓缓闭上眼睛。
叶川叹了口气接着道,“从我爹生病开始,我就在城里找了个算账的活计,每月的月钱不多,不过也足以支撑我家每个月的日常开销。我爹的病越来越严重,之前普通的药草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他的病情。无奈之下,我娘拿出了我祖母给她的玉佩让我带到典当行里去当掉,我找了附近城镇所有的当铺,只可惜他们给出的价格都无法支撑我爹看病的费用。我还记得我从最后一家出来的时候,雪下的特别大,我在门口的台阶上滑了一下,玉佩掉在了地上,有好心人替我捡了起来,最后还高价买走了玉佩。那个价格,比起当铺出的价高了三倍不止。我和他立下五年之约,五年之后,在这间店门口,我必定以原价赎回玉佩。”
叶川平视着前方,晚风吹散他的额发,林慕安笑道,“我哥这辈子都不会把玉佩给你了。”
叶川也笑了笑,不过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我用这些钱带着我爹到京城看病,只可惜,我爹在路上就支撑不住,去世了。我娘伤心欲绝,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也跟着去了。那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日子,几乎是日日都在酒馆买醉,这世上的缘分其实挺奇妙的,我再一次遇上了你哥。你哥陪我大醉一场,从此我们俩就成了好友。是他帮我走出了阴霾,之后我才晓得,他是与我同一届的考生,我们相约一起上京赶考,后来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金榜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哥竟然是当朝太傅的长子,那时我怨他欺瞒不假,但也佩服他的率性而为。后来,我们俩同时被皇上派到地方历练,我在林州佳康县,他在林州永知县。几乎每个月,我们都要出去醉上一场,关系就变得更好了。两年后,我们俩被皇上调回京城,皇上曾经许过你哥一个要求。金銮殿上,你哥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请皇上为我们赐婚。那时我才知道,你哥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我是个亚男。”
林慕安有些惊讶地道,“我以为赐婚是你们俩商量好的,没想到竟然是我哥一人的意思,他就不怕你不喜欢他吗?”
叶川微微笑道,“你哥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专断惯了的。说不定,他就是害怕我不答应才叫皇上赐的婚,毕竟,我一介文弱书生,也不能抗旨不尊不是?”
林慕安笑笑,没想到林立安还是这么个人,原来他温和的表象下边潜藏着这么一颗强硬的灵魂啊。让皇上赐婚,于叶川而言岂不是逼婚?
“那你是怎么跟皇上说的?”
叶川道,“我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更何况你哥和我多年好友,我必定不会叫他在众人面前难堪,只好同他一起在玉阶下接了这道赐婚圣旨。不过,我们俩相处了这么久,说没有情谊也断不可能,我之前还想过告诉你哥我是个亚男来着。”
叶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脸上浮起的一点红晕是怎么遮都遮不住的。听叶川讲完整个故事,林慕安才说出了最终的目的,“叶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林慕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把你和我哥的故事编成戏本子和话本子,你能同意不?”
叶川蹙眉,“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想法了?”
林慕安见叶川皱眉,还以为他不同意,连忙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另外采集素材就好。”
“我没说不同意,你要是不嫌庸俗的话就去写吧,写好,排练好之后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和你哥也好去看看。”见林慕安略显紧张的表情,叶川缓声道。
两人又聊了聊关于科举考试的问题,林慕安眼尖的看见街口处有猜灯谜的,连忙拉着叶川过去,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记得有一年元宵,星鼎商厦举办灯谜活动,他还赢了五千块钱来着。虽然金额不大,可对于十七岁的自己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