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锵啷啷落在不远的地方。
性命之危逃过,江离春还是那样一副道貌岸然的高人表情,蚕丝白袖上纹着亮线鱼纹,微微在风里冉动。
「柳二公子,就算到了城里,人生地不熟,一时半刻间你去哪里找个烟花女子为他解毒?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又不是女人,救了这一命以後,乾乾净净两不想欠,岂不皆大欢喜?」
说完,还不等柳秋色从他那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挣扎出来,仙风道骨的清秀脸孔又转向了面无表情的萧珩。
「萧大教主,你那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夫,怎麽给人暗算去的?」
「哦。」
萧珩应了一声,还没开始说,江离春又打断了。
「不是用毒打掉的,该不会你给人戳穿了琵琶骨吧?」
萧珩扯了扯嘴角:「谁有那个功夫戳穿本教主的琵琶骨。被人用药给阴了。」
「被谁?」江离春打破砂锅问到底。
「……被谁给杀了都不关你事。」萧珩的回答阴气森森。
「那可怎麽办才好?我不是大夫,治不好你的一身伤,也帮不了你恢复那身功夫──你这回是回去玄仙教总坛吧?」
躺在地下的柳秋色,听见「玄仙教总坛」五个字的时候,冷情的凤眼瞬间眯了眯。
「自然。」
萧珩回道:「你也跟我走一趟。」
「那不成。」
江离春笑着摇头,那张脸笑得和蔼,都要放出神圣的光芒似的。
「现在萧大教主失了功力,第一杜若那厮铁定猫腻上来,杜若什麽人?别说现在的你了,就十个我也挡不住他,只有乾瞪眼见阎王的份儿;第二呢,杜若那厮是个有心眼的,他铁是要把你失了功力这消息给放出去,让大夥儿一块儿来围杀你,好不热闹。」
一边说,那表情越是平和,越是慈祥。
「你当我江离春是好骗的?这麽一大片热闹撞了上去,不死也得死。以往有那个胆子跟你一处走,是你没惹到杜若这魔头,也是你功力还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我乐得轻松靠壁边上站。照现在这景况,要我跟着你,门都没有。」
无视於那边那一位的鬼气森森,江离春非常自得其乐。自得其乐也就罢了,让柳秋色惊讶的是这人居然可以顶着那样一张道貌岸然的脸,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
「所以我说不干,你自己死去吧。我会记得给你超度烧香的。」
萧珩哼了一声,虽然有江离春的真气帮助,自己原来的气力还是不到一成,这样状况下想要自己回到玄仙教总坛,那是比登天还难。
别说杜若了,杜若给他一颗雷火弹炸的霹哩啪啦,但估计以杜若的妖怪能耐,不出几天立刻可以卷土重来;就算不亲自来,消息放给那跟他结仇的各式各样江湖侠客,也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吃不完兜着走一回事,如果杜若横在中间做梗,半路动了手脚把萧珩给带走,那才叫坐吃不完兜着走。
「在你死掉之前,萧大教主,杜若那厮放着好好的天诛地灭的事情不干,跑来找你麻烦,为了甚麽?」
「为了神木玉鼎。」萧珩淡淡道。
听见「神木玉鼎」四个字,柳秋色心下格登一跳,表情上却是不动声色。
只听江离春接着道。
「神木玉鼎?既然要神木玉鼎,自然要雪莲、冰魄、三角蛇眼、月见果这些东西。」
「不错。」
「可杜若那厮我看武功好样的,做甚麽要跟你抢这些个东西?」
原来那神木玉鼎,就是现今天下唯一炼得出复功药物的宝贝。神木玉鼎和雪莲、冰魄、三角蛇眼、月见果、苗疆食人蛊,可以炼出导气顺流的强力药物,只要不是被人把筋脉俱给废了,就可以恢复原来那身功夫。
而这东西,就是柳秋色家门里那尊大魔神师叔祖要他拿到的东西。
神木玉鼎一直存放在玄仙教的总坛,只是玄仙教既然是万恶的源头,那总坛自然是机关重重,护卫密布,可能还有甚麽暗道。杜若非常聪明,知道只要阴掉了萧珩那身武功,萧珩别无选择只好回到玄仙教总坛取出神木玉鼎和那几味药材,这个时候万事俱备,当然只欠杜若来坐享其成。
可照刚刚那惊险万分的一战,杜若显然强到不行,他要这神木玉鼎做什麽?
柳秋色没有心思去寻根究柢,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通知梅若兰,再让门中梅若兰那些个人去操心,该怎麽从杜若或萧珩手里夺得神木玉鼎。
从此风波太平,萧珩管他是死是活,他柳秋色仍然是江湖上和玉面狐风逸华并称「剑绝双壁」的九挽花。
挺好的。
他和萧珩之间发生过的肌肤之亲,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反正从一开始就是个阴错阳差的错误,他柳秋色巴不得忘得乾乾净净。
咬牙撑起身子,腰还是软了一下,幸亏萧珩伸手一扶,总算没再倒回去。
切……
「柳二公子,多谢相救,杜若针上不知还有喂了何毒,到了城镇,你请大夫看看。」
萧珩的话难得好像有一点点关心的味道,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这个自然。」
柳秋色站起来,捡起刚才用来丢江离春的长剑,身上只穿着萧珩的外袍,有点春光难掩,但那身子仍像笔直的长剑,锋锐而冷冽。
「萧大教主遭逢此劫,我自不会落井下石。倘若你能过得杜若这关,我再来向你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