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
「是。日前二当家在草地摔跤,落进池子受寒。」
「噢,进来吧。」
白梧习进门,端的盘里有一白一紫的小瓶,白瓶是细粉,紫瓶是药水,药水先涂过伤口再上药粉,再拿纱布裹好,他说完步骤之後看向秋灿,讲道:「请二当家脱了衣裤,我好为您检查伤势。」
「不用吧。」秋灿绷着脸说:「没有伤这麽重,不擦药也会好。」
「要不,我将药留下,二当家沐浴後再上药即可。」
「好。知道了。」
秋灿敷衍完,盯着白梧习,白梧习慢慢直起腰杆微笑看着他,好像在打量什麽,秋灿眯眼问他:「你觉得我不是严桦?」
「二当家就是二当家。城主说二当家捡回一命,以前的事却想不起来,个性可能也有所转变,但这都改变不了您是二当家的事实。」
「白总管,明人不说暗话,你压根就觉得我不是。」
白梧习低下头,弯腰重声:「敝人不敢。」
什麽样的主人养什麽样的狗,秋灿这会儿又长见识,白梧习一副忠心的模样,恐怕严泓之让白梧习去跳粪坑都会照办不误吧。
「算了。水烧好没有?我要洗澡。」
秋灿没把药的事放心上,反而还比较记挂杀人香的下落,不晓得杀人香逃走没有,那身伤可不轻,严泓之出手够狠够重,而且快得让人看不清楚,虽然没看见当时情形,但还是让秋灿对严泓之怀有一丝恐惧。
他靠在木桶缘仰首轻叹:「罢了。随便你们讲,我自己知道我是谁就好。」
说也奇怪,顶了弟弟的名字,秋灿开始不那麽悲伤了。这城里没有人因为严桦的死而悲伤,所以他原是替弟弟感到不甘心,即便此刻也很想做些什麽来报复,只是苦无对象。
怨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但他不想让死去的弟弟背上臭名,严桦的名字冠在他头上,他就舍不得弄臭了严桦的名声。
「严桦……秋桦。」秋灿呢喃弟弟原本的名字,逐渐红了眼眶。就算人都死了,若有骨灰,他就能带弟弟回南方,那时太年幼,也不知道父母葬在何处,只知道家乡是邻近丰姜的一个小村镇而已。
这些年月里,秋灿吃了不少苦,每次撑过一道难关,心中怀抱的希望就是能找到秋桦,带弟弟一块儿回南方,没有确切的地点也无妨,只要还有他们熟悉的店铺、画糖、常走的石桥、爱去的河边、玩水的秘密地点,那儿就是他们的家乡。
只要有秋桦在的地方,有一个人盼着自己回去,那里就是他的家。
可是如今已经没有这麽一个人,他多年的盼望如同烟火,稍有犹豫就消逝不见,他想起这里的孩子常捏雪球,他的梦想也跟雪球一样单纯洁白,可是轻掐就碎落了。
「不能哭。」秋灿提醒自己别轻易落泪,因为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严桦还活着。
他整个人泡进水里,憋气、憋住悲伤,这水够温热,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得有些快,终於把想哭的冲动压下才冒出水面。
「哇啊!你吓谁啊!」秋灿怪叫,气呼呼吼骂站在面前的严泓之。
「别泡太久,头会晕。」严泓之依然是那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拿起毛巾催秋灿起来。
秋灿抢过毛巾骂骂咧咧离开浴桶,边擦边绕到屏风後问:「我没受什麽伤,白总管拿的伤药我用不着,你省省吧。」
「伤药?」严泓之像是不记得这事情。
「你忘了就算了。」秋灿从屏风後探头问:「你过来干什麽?」
「接你到我那儿。」
「什麽?」
「弟弟又病又伤,而且逃过死劫,我这个当哥哥的有义务好好照顾你。」
「我不是……你不怕我半夜着魔拿刀刺你?」
严泓之闻言浅笑道:「那可真危险。」
「哼,怕了吧。」
「我有真气护体,周身若有杀气便会本能出招应对,你夜里想恶作剧无妨,但近我的身会有危险。」严泓之解释完,秋灿抿嘴吞了下口水,立刻打消那些歪主意。
「慢着,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挤一张床?」
严泓之微微点头,态度温和而不容违抗。
第3章 参
由於秋灿头发还没乾,就让严泓之回去等,两个少年拿毛巾把他头发压乾,秋灿是很享受沐浴,但不习惯被伺候,觉得头发已经不那麽湿了就让他们罢手,带他去严泓之的住处。
途中的景物就和秋灿的长发一样,春雨无声渗透,带了一层湿润的光泽。
到了严泓之住的楼阁时,白梧习像在报告事情,秋灿一来白总管就和少年们退出去,严泓之先是对上秋灿的眼,然後看向桌上刚暖的一壶清酒问道:「小酌一杯?」
「嗯。」
严泓之好像习惯用眼神示意,那张端整而冷峻的面容,即便同是男子也会被吸引,秋灿便是贪看这几眼,挤不出更多话回应。
「坐。」严泓之让秋灿坐下,替他倒一小杯酒,桌上杯子都是白色,但形式并不一致,就像随兴捏制出来,坏体还有烧制时产生的淡釉光泽及细纹,看起来像江渚白砂。
秋灿握着杯子,觉得这人就和杯子一样,有些性格狂放不羁,心思却相当内歛。
两人无语浅酌,窗虚掩着,吹进来的风还是冷,没有风花雪月,就只是两个男人沉默品酒,暖酒入喉意外的滑顺,酒液进了体内再慢慢地烧上来,先热了喉咙,再热了脑子,温暖的血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