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手顿顿,转头看温清。

“心梗,过度劳累,积劳成疾。”温清平静地说,拿餐帕擦了擦手,用勺子弄破鸡蛋喝了一小勺蛋黄心,“恩,火候正好。”

当时流行火车站的棒棒工,温清的妈妈觉得自己力气挺大,就一直去给人家搬东西,运气好还能赚点小费,然而不知是在哪一次倒下了就再没起来过。

祁阳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在微波炉里转了转,给温清倒了杯,想了想,也给自己倒了杯。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了,”温清谢过祁阳,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祁阳递给他一张餐巾纸,他嘴角有一小块鸡蛋渣。

“我甚至还记得她在医院里紧紧闭着的双眼,皱着的眉头——她的眉头好像就没舒展过,好像还在不放心我俩。”

祁阳没说话,就只是看着温清。

“她说让我照顾好弟弟,她也可以省点心——那是她第一次住医院,以前生病都是随便睡一觉,她说就好了,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祁阳看着温清毫无自觉地把鸡蛋清捣得稀烂,勺子碰上瓷碟,当当当,一声一声。

“我们俩……明明都已经大了,却还是不懂事,每天出去随便做做零活,被老板骂了还要回来再给她抱怨,平添她的心结。”

祁阳把手轻轻地放在温清窝着杯子的手上,“温清,别说了。”

温清抬头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想说说,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我连我弟都没来得及告诉,现在好不容易找个可以说的人了,你就让我说吧。”

温清顿了顿,“后来她去世了,我就和弟弟两个人维持生活,刚开始的时候挺艰难的,啥都干,后来有点脑子了,就啥挣钱干啥,我弟弟喜欢数字那些玩意,虽然才初中生的年龄,就去大学里蹭课,听他说的那些高数什么的,我都听不懂。”

温清眼神很温柔,出神地望着那杯牛奶,仿佛从那微微起伏的波纹里能看见他弟弟的脸。

“他喜欢那些,学的也很快,去大学里学会了就去教小孩子家教,我不行,一动脑子就犯浑,后来我听说教乐器什么的来钱快,就去蹭大学的音乐课。”

祁阳笑笑,“不行吧。”

“恩,是啊,”温清两眼眯眯,咧开嘴笑了,“要有乐器的,而且专业课上的班级少,老师都认人的。”

温清盛了一口蔬菜沙拉,“后来就是那样认识靖州的,他是那美院的学生,我们俩认识了以后他就带我去上课,同学们也没说什么,对老师也就说是朋友,多一个人而已,又不是少一个人,老师也没说什么。”

祁阳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温清和萧靖州那么早就认识了,算来都有十几年了。

“我上课杂,基本上和音乐有关的都去,觉得挺有意思的,那时候还挺缺钱的,乐理学会后就出去祸害小朋友了。”温清笑笑。

祁阳拿了一片吐司,抹了点花生酱,递给温清,“别光吃那有的没的,啃点干货。”

温清点点头,接过来咬了一口,祁阳抹的花生酱总是薄薄的一层却覆盖均匀,口感很好。

“我们都以为能这样一直过下去,等我们回来再大一些,日子会过得更好,可是弟弟他出事了。”温清声调不高,语气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祁阳却隐隐觉得他的手指在抖。

“是车祸,”温清淡淡启唇。

祁阳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他握上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紧紧握着杯子的手能看见明显发白的骨节。

“……车主逃逸了,但是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有呼吸的,”温清闭了闭眼,祁阳看到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晃动,“……就是没钱……医生没给做手术,后来钱来了,人也没了……”

祁阳掰开温清紧紧攥住杯子的手,温清手心满是冷汗,祁阳两只手把他的手捂在一起,似乎想给他颤抖的冰冷的双手点温暖。

“温清,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们……”

“我真挺对不起他们的,”温清好像没听到祁阳说话似的,“我妈和我弟死的时候都只有我在床边,是我亲眼看着他们死的,是我没有好好打工,好好挣钱,都是钱不够,钱不够……”

“温清。”祁阳皱皱眉,站了起来。

“你说他们怎么能死的那么早呢,我知道是我不对,可他们连一点点补偿的机会都不给我,就不能等我长大再死吗,就不能等等我吗!”

“温清!”

“每个人,每个人,每个人都是这样!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结束了,他们死了他们好受了,那我怎么办啊,他们有没有想过我啊!所有人,所有人都是这样!”

祁阳快步走过去搂住温清,从温清的话里他似乎能捕捉到一点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温清,温清!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你说,祁阳,你能说什么啊,你能让妈妈活过来吗,你能让肖文活过来吗,你能让明瑾活过来吗?!”

听到“明瑾”两个字的时候祁阳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砸了一下,一蹦一蹦的疼。

“……温清,你先冷静下来,温清!”

祁阳用力晃了晃温清的肩膀,见温清还准备说下去,脑子一热,捧着温清的头就吻了下去。

温清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推了祁阳两下没推开。

祁阳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只觉得亲吻着温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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