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想了想,低声问道:“兄长认得淳于先生?”可是不对啊,淳于意死于景帝前元七年,那一年今上刚被先帝立为皇太子,而兄长生于建元元年,两个时间之间差着十来年,没可能的。

果然,不等霍光话音落下,霍去病就摆了摆手,轻声道:“久仰大名而已,可我见过他的女儿。”

淳于意的女儿?淳于缇萦!

刘据困惑地眨了眨眼,与同样不解的霍光面面相觑。

缇萦救父的故事他们都是听过的,可他们不知道,霍去病与淳于缇萦能有什么交集。

淳于意是临淄人,文帝时期曾任齐太仓令,他精通医道,辨证审脉,治病多验,曾从公孙光学医,并从公乘阳庆学黄帝、扁鹊脉书。

为使自己专志医术,淳于意辞去官职,不营家产,长期行医民间,对王侯却不肯趋承。赵王、胶西王、济南王、吴王都曾召他奉职宫廷,被他一一谢绝了。

由于经常拒绝对朱门高第出诊行医,淳于意被富豪权贵罗织罪名,送往长安受肉刑。

其yòu_nǚ淳于缇萦毅然跟随父亲西皇帝,痛切陈述父亲廉平无罪,自己愿意身充官婢,代父受刑。

文帝治天下,恭俭仁厚,以德化民,海内安宁,百姓安居,人民乐足。他见到淳于缇萦的上书后,感其孝诚,免除了淳于意的刑罚,同时颁发诏书废除由来已久的残酷的肉刑。

缇萦上书之举发生在文帝十三年,其年淳于缇萦十五岁,迄今已是四十九年。

淳于缇萦便是尚在人世,也已经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刘据和霍光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与霍去病能有什么关系,不由得都有些失神了。

良久,霍光醒过神来,他张了张口,正想往下问,就看到刘据冲着他眨了眨眼,起身说时辰已经不早了,他要回去了,等许太医翻到医书,他再去问他结果。

霍去病本不欲在这件事上与他们多做纠缠,又见霍嬗白日里玩得太过兴奋,此时已是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便不再多说什么,抱着霍嬗起身送了刘据到门口。

霍光犹豫了下,说他要把太子送回住处,霍去病点头允了。

回到林光宫的路上,刘据把护送他的侍卫打发到听不到他和霍光说话的距离,低声问道:“子孟,你想问我什么?”此去林光宫不过几步远,霍光若非有话要说,并不必送他。

明知身后的侍卫们已经隔得很远了,霍光还是下意识地贴近了刘据,几乎是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殿下相信许太医的话?”他总觉得那位白胡子老先生看起来,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我原是不信的,感觉他是推脱之词。”刘据抿了抿唇,缓缓说道:“可他说是淳于意的弟子,去病哥哥又说他见过淳于缇萦,我便信了……只是我们再问下去,去病哥哥也不会说什么的。”

“如此说来,殿下是打算等许太医的消息了?”霍光太了解他家兄长的性格了,他不愿意说的话不愿意做的事,就是皇帝亲自出马,也未必能逼得他就范。

刘据摇了摇头,启唇道:“子孟,你和我一样钻进牛角尖了,其实我们还可以去问一个人的。”而他,也是刚刚才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什么都不问了,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人。

“问谁?”霍光纳罕,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刘据说的人是谁。

刘据无奈地叹了口气,撇嘴道:“我们去问舅舅。去病哥哥见过淳于缇萦,总不会是大街上撞到的,他从小跟着舅舅住,所以这件事情,舅舅多半也是知道的。”

霍光恍然大悟,恨恨地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太子说得没错,他们两个真的是钻到牛角尖里面去了,亏得他们天天都在头痛,如何才能让兄长配合太医的诊治,却把最重要的那个人忘了。

他的兄长一向最听谁的话,答案不是皇帝,而是舅舅,可是他们竟然……

“今日太晚了,我就不去打搅舅舅休息了。子孟,你明日早些过来找我,我们去舅舅那里。”刘据说完拍拍霍光的肩膀,“这里都能看到林光宫了,你也不必送了,早些回去吧。”

“殿下,我……”见刘据转身要走,霍光猛地抬起手,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刘据极不习惯霍光这个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问道:“子孟,还有事么?”

霍光正在反省自己的贸然之举,呐呐道:“殿下,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刘据有点莫名,只得道:“你要送便送吧,明明只有两步路了,无所谓的。”

翌日清晨,刘据天不亮就起了身,正打算去皇帝那里问安,皇帝先派人过来传话了,说是今日天气不错,他要带皇子们去打猎,让太子早做准备,再过去陪他一起用早膳。

刘据原以为,既然是带皇子们一起狩猎,那么皇帝很有可能,是把他的弟弟们都叫过来用早膳了。不料到了以后才发现,阿翁竟然只叫了他一个人,心里不由有一丝小小的窃喜。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长乐未央!”虽然他要去找舅舅的计划被阿翁心血来潮的打猎安排推迟了,可刘据此刻的心情,还是非常好的。如果他能让阿翁把最多的关注停留在自己身上,去病哥哥就不用为了削弱弟弟们对他的威胁冒着触怒的阿翁的风险上那两道折子了。刘据很清楚,那个时候他的阿翁是生气了的,而且是非常生气,之所以没有秋后算账是因为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皇帝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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