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洲仙落王宫朝凤阁。
这几日颇为不安,她总是能梦到那个被她烧死的女人。浑身焦黑,披头散发,空洞无珠的两个眼洞幽幽的盯着她。她说了,不是她的错,要怪只能怪你太天真,太招人恨。可这个女人铁了心的要吓唬她,夜夜入梦,夜夜让她惊醒。
今夜,也是如此。她又梦到那阴魂不散的女人,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拿命来。她又怎么可能屈服,活着的时候不是她的对手,死了凭什么找她斗?
但还是被吓醒了。
她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气,空荡的寝宫,身边的侍女竟都不在近前。她慌乱的大喊,这才看见雕花棱窗的窗纸上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愤怒朝她大喊,那身影却忽然荡荡悠悠飘了过来。
原来不是守夜的宫女!
她骇得大叫,却没有一个人听到,焦黑扭曲的身躯,长发披散着遮了半张脸,那脸上腐肉横陈,一双空洞无珠的目正锁着她。
真的来找她了?!
她吓得缩在墙角,精神几欲崩溃,所有人都像死了似的,任凭她尖叫狂吼都无任何反应。
夜已静,那焦黑的尸体荡过来,缓缓爬上她的床,看她缩在墙角几欲晕厥,忽然喉头咯咯作响,涩哑僵枯的声音便从那失去一大半的口中传出来,“王后,来陪我,来陪我!”说着那一双只剩白骨的手已狠狠掐上她的脖子。
“别过来——别过来——!”她惊恐的乱踢乱扭,恐惧到极致,浑身开始发僵,口不择言的乱骂,白骨双手越掐越紧,却又不勒死她,像故意玩弄,要把她活活吓死!
僵持了许久,她再也绷不住,忽然桀桀怪笑起来,那声音干涩尖利,根本不像人能发出来的。笑声竟不能停,直到她嘴角溢出白沫,嘴中胡乱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那白骨森森的手才渐渐松开她的脖颈。
黑夜中,缓缓从暗处走来一个人,湖蓝绣麒麟的长衫,墨发半束半披,清隽的面容半沉着,眼中是少有的狠意。
那尸体缓缓下了床,忽然化为烟雾,烟雾散去,竟是一个低瘦少年,快步走过来垂首低声,“少庄主。”
“给她吃了。”他自然便是慕容云骞,他将手中一颗黑丸递给手下,看着床上的女人披头散发依旧狂笑不止,眼中的狠意才淡了几分。
原来,一切皆是这个女人策划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年少时,他能在厨房的桌底遇到琉婉云,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堂堂一国公主会过着比狗还不如的生活,而这女人居然害死了琉婉云的母亲。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除了懊恼,更想拔了她的皮,让她为她的残忍付出代价。
这是他头一次没从山庄的利益出发。虽然他们这次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王后素来与麒麟山庄交好,失去她就等于失去半个仙落的支持。
但他不想管了,他若不能帮琉婉云惩治这个女人,他的良心便日日受到谴责。真是后悔啊,当初因为太过小心翼翼的生活,终是没敢强行带走她。如今害她家破人亡,自己也该付出点代价。
手下将黑丸塞进王后口中,直看她吞进去才又退了过来。他睨着床上的人,目光变得怜悯。
心中若无鬼,她又岂能被这最简单的幻术迷了眼睛。手上杀戮太重,终究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
接下来的日子琉婉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每天晨起都要感受一下凤阳剑是否还在墟鼎中,她总觉得这是墨泽蓝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先是金元丹,再是凤阳剑,他对她太好,让她觉得这世界没来由的不真实!
每每确认凤阳剑还乖乖在她身边时,都忍不住感慨半天。
“云儿,你不嫌你自己啰嗦吗?”玄彩穿着琉婉云特地给她剪的劳动小衣裤,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洒水壶。
自从那天回来后,琉婉云就罚他俩一起跟着兔兔打理凌月阁,没一个月不许乱跑,任凭俩人哭着喊着不愿意,琉婉云铁了心肠也要让他们干粗活。
没办法,这几日跟着兔兔跑上跑下,累得连翅膀都瘦了一圈。此刻,她又准备出门了,听见琉婉云嘟囔,忍不住说两嘴。
“我只是不相信,泽蓝师父居然能对我这么好。”琉婉云托着腮帮子,怔怔的盯着手中金剑。
“你这么刻苦,真仙当然对你好。还有三天就要试炼了,抓紧练剑吧,仙尊还等你哦嘿嘿嘿。”说完,玄彩挥挥翅膀,提着小水壶往门口飞去,“哎,可怜我还要去跟那劳碌命的死兔子浇水擦灰,命苦啊,不就是吃了个果子吗...”
感受到背后针尖一样的目光,玄彩忙闭了嘴,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琉婉云怔怔的望向门外。已是寒冬,墨泽蓝却在山顶布了暖云阵,凌月阁四处依旧如春,门外先前枝小稀疏的木绣球此刻完全盛开,园中白浪翻滚,似雪如云。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转眼已经半年了么?
半年的时间,她又长高了许多,身材更加玲珑有致。她只穿着中衣,托着下巴坐在床边,长长的发披散着,遮了一半莹白的面,更外大。
娘亲,您终于可以放心了吧,云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云儿一直在努力长大,努力做一个让娘亲骄傲的人。
想到娘亲,脸上便带了笑。她站起身来,穿衣,挽发,然后打了水洗漱。收拾完一切,依旧像往常一样,练剑,看书。
天光渐暗,雾岚渐起。
琉婉云午时来了书房,直待到月上中天,才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