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的指法!”
石亭外传来低声一赞。
在灯笼与烛火照不到的浓黑阴影里,一道黑影猛然脱出,如同狩猎的虎豹,快如惊雷,瞬间奔袭至沈浪面前。
双手交叉,两柄寒光奕奕的短匕,突到沈浪脖颈两侧。
然而,沈浪不闪不避,只是淡笑回望。
为何他不躲?他以为我不敢杀他吗?
尽管偷袭者满腹疑惑,但是攻伐之时,如何能犹豫?
双手并挥,两弯白刃向沈浪喉颈绞去。
眼看寒刃只差一寸便能割断沈浪喉颈,偷袭者身形陡然一顿——铁扇森寒的扇刃,冷泠泠地顶在他的后颈。
此时,众人方才看清他的面目。
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若非神情太过冷肃,如冰封霜冻,拒人于千里之外,必是个惹人喜爱的美男子。
虽被王怜花制住,但他目光如刀,眉峰紧拧,显得极不甘心。
突然牙冠一咬,放手狠命一搏,手中双刃又向沈浪喉头绞去一分。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更疾——王怜花的扇刃已进两分。
男子后颈瞬时割裂,殷红鲜血缓缓淌落。
他眉目凝寒,神情不甘,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受制于人,依旧不卑不亢,气势分毫不减。
他凝注沈浪,沉声道:“证明你是沈浪。”
“这……”
沈浪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这问题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了。
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口说无凭,然而看着他出生的人,全都埋入了黄土。
偶尔疲惫之时,沈浪会躺在夜空下小憩,抬手去握高悬的皓月与星斗。
那时,他会想着自己不是沈浪才好。
若他只是一个无名无姓,孑然一身的江湖浪子,该能省去多少麻烦?少了多少纠葛?
不过这想法往往只是一闪而过。
真要他不是沈浪,他又觉得舍不得。
若他不是沈浪,如何能有沈天君这样英雄气概的父亲?如何能遇到许许多多的知己好友?如何能有如此精彩纷呈的人生?又如何能……
沈浪瞧着绯衣公子,微微一笑——如何能与王怜花这个黑心的呆子,纠缠到一处呢?
收回飘散的思绪,心情莫名有些轻快与雀跃。
他收了苦笑,环抱着双臂一挑长眉,难得几分戏谑与玩笑。
“朋友,你来证明我不是沈浪,如何?”
这回,轮到冷面男子,皱起了眉头。
用铁扇抵着男子后颈的王怜花,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慢悠悠道:“这位朋友,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解决你的难题。”
男子道:“什么办法?”
王怜花笑道:“方法有两个,并且简单明了。”
“一是你杀了他,你便用不着烦恼他是不是沈浪。”
“二是我杀了你,他便不需要向一个死人证明自己是不是沈浪。”
声音温和而轻柔,慢条斯理地编织着蛊惑的言语。
明明是两个荒诞残酷的方法,一旦从他口中说出,却让人觉得可靠且信服。
狰狞的铁扇在修长的指尖展开,如同孔雀缓缓绽开瑰丽的尾羽。
男子忍痛咬牙,觉得那锯齿般的扇刃,仿佛在缓慢地锯开他的颈骨。
王怜花唇角勾起一个轻慢的笑容,漆黑的瞳孔在火光的照耀下,竟有几分流光溢彩。
他轻笑道:“观如今形式,你想杀掉他绝不可能,唯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让我来动手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吧。”
说罢,铁扇轻轻往前一送。
沈浪道:“王兄!”
王怜花笑容温雅,充耳不闻。
沈浪又沉声一喝:“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