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雨与傅流荧疏远已久,这是初次见到这支牡丹步摇。御医早已被传唤到来,接过步摇即刻开始检验。苏灵雨却根本没仔细去看检验的过程——她知道,既然柳石兰先做了防备,这支步摇上肯定是干干净净,什么都验不出来的。

不过盏茶时分,御医已然得出结果,跪地道:“禀太后,这支步摇上并未染过迷迭香。”

苏灵雨惨然一笑,不及开口,宫人便匆匆呈上了望春宴那日游戏用的绣球。御医继续去验绣球,同样盏茶时分后,再度回复:“禀太后,臣在这几个绣球上,也并未验出迷迭香。”

“怎么……可能……”苏灵雨的希望一再破灭,再顾不得礼仪,一把抢了一个绣球放在鼻下闻嗅。只是这次再无清香入鼻,仿佛那日她闻到的清香不过幻觉。

苏灵雨捧着绣球仔细打量,绣球仍是那日小巧可爱的模样,顶端扎了段绿绸,丝毫分辨不出有何差别。

“苏贵人,这当儿你还要赖是我在绣球和步摇上浸迷迭香,要害静贵嫔的胎么?”

连接两物都被检验过,柳石兰面露得色,咄咄逼人的将手直指苏灵雨。

“苏贵人,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后也是轻轻一叹,问道。

“傅姐姐,那日静贵嫔向我要步摇之时,你也在花丛之中,我知晓你是瞧到了的。你说,这支步摇是我主动呈予静贵嫔,还是静贵嫔向我要去的?!”

每一条路都被封死,苏灵雨唯有把这最后的希望投向傅流荧,只望她记着以前的交好,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傅流荧淡淡瞧了苏灵雨一眼,再瞧了瞧依旧默不作声的夏若卿,半晌道:“那日我在花丛中寻找绣球,确是见苏贵人与静贵嫔在林道中,手执步摇。”

苏灵雨闻言一喜,还没高兴完,傅流荧又接道:“只是隔得远了,我只见到静贵嫔拿过了步摇,却听不到声音。不知道到底是苏贵人主动呈予的,还是静贵嫔强要的。”

傅流荧后半句话便如一桶冷水,从苏灵雨头上兜头浇下。苏灵雨呆了一呆,再望向傅流荧,目光中掺杂了许多复杂情绪,只喃喃道了句:“好,好,你说的不错。”

一时室内静谧无声,苏灵雨深吸两口气,恢复镇定神色,转问躬身站在她身边的御医:“周御医,请问这迷迭香,要多久才可浸透物件,达到滑胎之效?”

“少量迷迭香有凝香之用,可清心提神,有治疗失眠、心悸的效用。只是若是用量过大、纯度过浓,对未稳固的胎儿便易造成滑胎。沉香木木质坚硬,若想让迷迭香彻底浸入沉香木中,至少需在极纯的浓液中浸泡五至七日,时日少了香浮于外层,不需多久便会散去。”

“迷迭香是碰触后立即便会小产吗?”

“这倒不会。迷迭香本质是香料,与麝香不同,其性较为温和,若对已稳的胎儿是无用的。实际上母体偏弱胎儿不稳,闻香者初期再直接接触过提纯后的迷迭香,才会受其影响,生出腰腹酸胀之感,其后连接数日再继续嗅闻接触,便会滑胎。”

直接接触?苏灵雨忆起十日前园中偷瞧到夏若卿的侍女用包过绣球的巾帕为夏若卿擦拭唇角的情景,猜想提纯过的迷迭香,只怕是那日直接进入夏若卿体内的。而这支步摇,不过起了推波助澜之用而已。

但催吐之事,苏灵雨相信即便问夏若卿,夏若卿也是不会认的。一则她是偷窥,二则催吐有伤胎体,夏若卿此刻哪里还会主动去担这种干系。

苏灵雨额头重新磕在地面上,沉声道:“太后、皇后娘娘,妾如今百口莫辩,只请太后与皇后娘娘听妾一言。妾一来身份低微,并不知晓静贵嫔有孕之事,更不知晓静贵嫔的龙胎胎像不稳。方才周御医也说了,这迷迭香对于胎像稳固之人是无用的。妾不过一介六品贵人,连日间向皇后娘娘请安的资格都没有,又岂能对静贵嫔的龙胎状况知晓得清清楚楚?二来周御医方才道闻香者初期直接接触过提纯后的迷迭香,后期再连日嗅闻,才会滑胎。妾与静贵嫔并不熟稔,几无来往,妾是万万没有机会接触到静贵嫔的日常饮食的,更何况让静贵嫔接触提纯后的迷迭香。其三,周御医又道沉香木要浸透迷迭香,至少需五至七日。妾得到这支芙蓉花步摇也不过十余日的事,即便妾从拿到步摇便开始着手要害静贵嫔的胎,那也需日夜将步摇浸于迷迭香中才行。但那几日见到妾日间别着步摇的,不止一人。妾与静贵嫔并无恩怨,宫中争斗也不过为了陛下的恩宠,妾不得宠又位份低微,能得陛下恩宠的机会极少,那几日方承帝恩,却频繁接触明知会滑胎的迷迭香,岂非自寻死路?若能一朝有喜,妾何必去动这伤人伤己的心思?其四,步摇纵然相似,终究并非一体。傅贵人那支牡丹步摇验过是干净的,妾这支芙蓉花步摇却是未必。这本就是两回事。”苏灵雨不管听到这话的柳石兰又开始哭闹,只继续道:“妾言尽于此,望太后与皇后娘娘公断。”

这番长篇大论言毕,殿中仅余下皇后压抑的轻咳声。过了半晌,太后侧头望皇后:“皇后,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苏贵人之言并非全无道理,此事疑点甚多,而且此事牵涉颇广。陛下闻讯已在回京途中,不如先将苏贵人禁足,交由陛下回京后再行发落吧。”

“既如此,便依你所言。苏贵人削去贵人封号,先降为更衣,禁足于清涛苑东暖阁之内,非诏令不得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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