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们,小伙子们。谁能明确地告诉我,你属于哪一边?享受的那一边,还是付出的那一边?再告诉我,你是否活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被别人的血肉供养着让你幸福吗?用自己的血肉供养别人,你心甘情愿吗?”
出身贵族家庭的女士们脸色变得惨白,家境优越的史蒂文·西蒙也失去了淡然。他们心中不由得出现了对伯爵大人的抵触想法——这是人生被人蛮横否定时的本能反应。
付友光静静看了一会儿诸人的脸色,又笑了笑,拍了拍手让大家回神,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这世界是人吃人的。奴役二十九万人为他们工作、以血肉乃至性命供养他们的那一万人;如果说我们的世界里,仅仅只有这一万人算是人,其他只是直立行走的‘家畜’的话——这些‘人’,自身也是互相吞噬的。强的一方,吃掉弱的一方。用弱的一方的血肉强壮自己,以避免自己被更强的吃掉。”
“……住口啊……混蛋……我……不想听这个。”
侃侃而谈的付友光忽然脸色变得古怪,好在大厅里的人们个个脸色都极度地怪异,并且大半陷入了思索之中,倒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付友光转过身拿起准备在一边的文件,灵魂小心翼翼地与西格接触:“西格?你……你、你在哭?”
第74章 西格心中的柔软之地
74
西格·弗兰迪这个极度自我为中心的家伙,人生中唯一的在意的、也是唯一能展现他人性一面的,只有对他的亲姐姐爱西丝·弗兰迪。
爱西丝小姐遗传了母亲的美貌,但也很遗憾地遗传了母亲的愚蠢。没有任何天赋、也不够聪明的爱西丝,注定了只能成为大贵族间联姻的工具。
西格对爱西丝的执着和爱慕让弗兰迪家的人头疼,这个胆大心黑的混蛋甚至先后对爱西丝的两位未婚夫下黑手,让爱西丝一直拖到二十八岁仍未成婚。他孜孜不倦地争权夺利,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夺取超过弗兰迪家的政治势力,把爱西丝小姐弄到手中。
但爱西丝小姐似乎等不到那个时候,或者说,即使西格如此地努力,爱西丝小姐仍旧没有逃脱被当做联姻工具的命运。
正如付友光所说的,在顶层的“人”相互吞噬之中,爱西丝·弗兰迪,这个或许也曾经对西格抱有期待的女士,最终没有相信他到底;而是选择了成为名利场的牺牲品、大贵族间妥协交易时的工具。
伯爵大人体内,西格·弗兰迪蜷缩成一团,悲伤、不甘、懊悔、愤怒,交织的情绪化成无声的呜咽。
付友光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这家伙也不是没哭过,稍微一点疼痛就鬼吼鬼叫大哭大闹;但那种哭泣跟这种是不同的,即使是颇为看不起男人流泪的付友光,也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嘲讽他——要付友光认可这种大龄中二病目标、同情他什么的,省省。
懒得理会那家伙,付友光转过身看着大厅里神色各异的下属们,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有人平静的表情之下是按捺不住的焦躁,这是心底强烈地抵触吃人说法的;有人满脸迷惑,这是仍旧不太理解、或者是不敢去深入理解的;有人一脸的痛恨,这是在回忆自己被当做血肉祭品的痛苦经历的。
深吸了一口气,付友光挺起胸膛,沉声说道:“如果有人认为,自己原来的人生就很好,愿意继续不劳而获、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血肉;或是甘心做付出的那一方,那么他们是不会出现在这儿的。循规蹈矩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改变,而我们的农场、我们的城堡体系,每一天都在改变。”
有过不堪经历的女士们心里一松,又莫名其妙地发紧。
冲女士们微微一笑,付友光放缓了语气:“我走出城堡,就是想要改变。改变我认为不合理的世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原先那些不合理的规则换一换。当然,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祗,我是会犯错、会出问题的。这个时候我就需要同伴、需要志同道合的同志,在我做错的时候拉我一把。和我一起为了改变海得赛存在的不理想现状而努力。”
这异界没有革命的意识,付友光说出这种隐晦的叛逆暗示,在场的人们并没有符合,只有少数几个野心家扬了扬眉毛。
“既然认为不合理,那就要知道是哪里不合理,为什么不合理。首先,我们必须了解一下海得赛的社会构成。”拿起石膏粉笔在木板上画了个大大的金字塔,付友光点着最下面,“海得赛的百万人口,人数最多的,是村镇里的农夫、自由民、农奴、奴隶。他们总数在七十万左右。稍往上一些,比农夫、自由民、奴隶日子过得好一点的,是三个城市的城市居民,他们从事某种固定或半固定的工作,苦力、仆人、工人等等,能领取到薪水、可以保证基本的生活需求,部分人家薄有资产,这个数量大约在三十万。”
“再往上,是拥有实业的中产阶级,他们通常经营作坊、商铺、庄园等等;家中的男主人拥有爵位,让他们能够保护住家业。塔尖最窄的地方,是拥有实际统治权的统治阶级。实权派的贵族、市政厅的官员,论单个算,整个海得赛的所谓‘大人物’,能有几十个吧。”
从七十万人到几十个,数字间的巨大差异让大厅中的人一阵心颤。伯爵大人指出的东西事实上大家都知道,可谁也没有用这种方式这么明确地估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