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
这场争执最后以叶峰的退让告终,除了苏达略约猜出点内情,其他人全是一头雾水,被江可舟编了几句瞎话岔过去。方明辉亲自把一行人送进楼上包间,安排好后江可舟又出来单独跟他道了谢,随后趁机脱离大部队,先行退场了。
他坐上出租车才给苏达打电话,解释说自己再待下去太尴尬,为了避免揣测追问干脆提前避开。这事涉及隐私,苏达也不好多问,只得让他注意安全,到家了记得说一声。
天寒地冻的深夜里,偌大的公寓被灯光照亮。空荡荡的孤独就像浇在头上的一盆冷水,从无数热闹与欢笑中骤然跌落人间。
屋子太大了,总是显得很空,精装修也装不出人气来。或许在不开灯的时候,苍白月光照见的才是它真正的模样:空调卷起朔风,洗手盆盛满秋雨,大理石地面上荒草疯长,不锈钢橱柜里苔痕暗生。
举目四顾,皆是茫然。
江可舟头脑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拖着脚步去洗澡。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面容尚且年轻,可眼神却老了。
也许是今晚的同学会让他看见了失之交臂的“别人的人生”,并且清晰意识到原来岁月一去不回头,哪怕他以后再努力追逐,终有一天站到同样的位置,也无法完整复制这段年岁里真实鲜活的心境。
江可舟十五岁离家,一心想挣脱那个贫穷破旧的筒子楼烙在他身上的印记。在人海中浮沉挣扎了十年,他本以为自己跌跌撞撞、不肯停歇地走了这么久,已经走出了足够远的距离,然而今夜灯火辉煌,照亮周遭,他却骤然发现自己仍然困守井底,四壁皆是牢笼——
而头顶高悬的那方天空,依旧遥远得像一个触手可及的梦。
手机铃声打碎了沉寂的空气,也将江可舟从白茫茫的水雾中打捞出来。
他裹着浴袍钻进被子里,毛巾垫在枕上,毫不讲究地顶着一头湿发躺下去。做完这些江可舟才接起电话。随后叶峥的声音便和棉被的暖意一起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