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再成没有走?”
男子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脱口之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无他,这个名字已经折磨了他两个月,经常在梦里被惊醒。
因为前出过远的缘故,天长县城离着他的驻地只有半日的路程,抬抬脚就能打过来,而要达到偷袭的目的,莫过于趁夜了。甚至于有一阵子,他晚上根本睡不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惊到,那种看着敌人聚集兵力,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的感觉,太挠心了。
苗再成在天长县城聚集了三万多人,任是谁也不会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等着元人被吓走,现在元人没有退却,而他自己却走了,一时间男子对于探子所听来的消息,产生了不小的疑问,毕竟他们是无法越过天长县城,去验证宋人的行踪的。
“苗观察已经率军进驻建康城,你的人没有说错。”不曾想来人摇摇头,将他的猜测直接给否定了。
这一下就让男子更是不解,最大的威胁都去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来人既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当然是有所恃的,男子不再说话,只是用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想要听听,所谓的活路,倒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某来之前,李相公的大军已经进入了楚州,元人主动撤围,被压至淮水一线。”这个消息男子不知道,也许身后的元人知道,但是没有告知他,来人的意思很明显,宋人要开始反攻了,但凭什么就断定,他们一定会赢?要知道楚州一线的元人可足足有八万多人,还有一支数目庞大的水军为侧援。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汉子好整以暇地说出了第二件事:“大概三日之前吧,大宋沿海制置司水军于楚州外海,全歼元人水军,你们的三个统领一死一逃一失踪,消息肯定传到了盱眙城下,你恐怕不知道吧。”
果然,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水军同陆上的攻势牵扯不大,损失也就损失了,拿这个来唬人,其实用处并不大,他心里真正感到吃惊的是,宋人的配合几近完美,李庭芝官再大,也是管不到沿海制置司的,那说明什么?这次的行动,已经超出了江淮的范围。
“那又如何?”吃惊归吃惊,他还不致于说出什么软话来。
“你也不想想,楚州大动,水军联动,你这里离得如此之近,会毫无所动么?”汉子用一付“你怎么那么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言语之间已经没有了丝毫客气,男子此刻根本感受不到他的这份轻蔑,脑袋里嗡嗡作响,苗再成既然走了,宋人上哪儿再去找一支兵马,来这个小小的招信军?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一个亲兵连通报都没来得及,直接掀开帘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帐子里,也顾不得还有什么旁人在场,指着帐外的方向,声音抖成了一个筛子。
“都都梁山脚大队人马来袭!”
什么?男子的惊异地合不拢嘴,指着来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到了这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人家根本就不是来劝降的,而是麻弊自己,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长县的方向,真正的袭击却来自于都梁山的背后,问题是来人是谁?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必惊慌,某方才所说的依然作数,是死是活,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来人依然一付神叨叨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怕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杀了自己泄恨,而此时帐外的动静越来越大,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经能清晰地看到来袭击的人马所打出的旗帜了,那上面的名称非常长,以致于写得密密麻麻。
“清远军节度使、总督淮西兵马、沿江制置副使、淮西总领、知安庆军府事兼马步军都总管”
而当中的一个“张”字,更是硕大无比,看得男子同他的手下们双腿发软,就连逃走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因为,搅起这股烟尘的,是为数多达三千的大队骑军!
“先生方才所言,某等铭记于心,还望尊驾同张帅接洽,就说某等愿降。”为求活路,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张世杰的动作很快,在接到李庭芝发来的消息之后,他当即就决定了带着骑军先行,而步卒则搭乘船只溯江而下,于真州境内上陆,水陆并行之下,差不多就在苗再成入驻建康城的同时,他的前锋也抵达了天长县,等到步卒大军跟上来之后,便马上朝着盱眙县城前进,这样的效率不光元人想不到,就是宋人自己也同样吃惊。
原因很简单,他的心里憋着一股火,在淮西没有撒出来的那股火,元人来势之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安庆府全境沦陷,相邻的庐州只余下一座孤城,无为军危在旦夕,他不知道要退到哪里才是个头。
虽说朝廷正式下诏命他总督淮西,麾下已经集结了五万之众,可不论是塔出所部,还是忽必烈亲领的中军,都不是他这点子兵力所能抗衡的,于是乎,接到李庭芝的消息,有了一个单独的发挥空间,自然就踊跃前往了,军队是要吃粮的,粮食是需要地盘的,没有一点贡献,人家凭让出地盘给你?
带着这股火,张世杰亲自带着骑军,绕过天长县城,从都梁山的侧翼直扑元人的大营,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拦在官道上的新附军这一部,好在李十一的部下工作得力,还没有接战,对方就打开了寨门,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诸位能够弃暗投明,阵前反正,本帅心下甚慰,战后定当秉明朝廷,前事计往不咎,功绩另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