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老僧本是闭眼无话,突然睁开眼,“若不是你们非要引他深入,只怕早就结果于他。后来被他祭祀先祖之力强化,才是难上加难。”
张天宇突然开声,“为了所谓的诱敌深入,就是把寻常民众做饵嘛?”
“这位小侠,不是你想那般,只是我等初时计划有误,才让他混进人族境地。”
“这不应当是借口。”
“当然不是借口,乃事实。”
“只怕是怕死吧。”
“无知小儿,胆敢口出狂言,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知道这朱五方何等人物?少年无知不是错,出来招摇便是不对了。”
张天宇不怒反笑,“鲜血护法不过一届魔教护法,也值得你这般心惊胆战?”
“黄口小娃,朱五方可不是寻常护法,乃是拥有召唤先祖之力大能,施展起来,只怕公侯以下,难见对手。”
“黄口小娃?你们恐怕是不知道谁伤的他吧。”范百里开声。
“自然是大师,不然还能是何人?难道是你们两个无名之辈?”
张天宇由笑变成戏谑,这等空有口舌之威的人,只会用固化的眼睛看世界,他们眼中,轻易见不得比自己厉害之人,但有一人入法眼,便吹嘘一辈子。诸如想当年谁谁就已经功法通玄,你这等水平不是对手,只怕要修行一途终生追不上云云。
老僧开口,“并非贫僧所为,两位小友在贫僧来到之前就已经结束战斗。那一地狼藉,是最好见证。”
此话一出,刚才谈笑风声一下终止,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若非都是半截入黄土的老江湖,只怕已经尽数臊红脸。不过,年纪大便是一种倚仗,古人云,人过七十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正是此理。
面对一帮老不羞,又能怎样。
尴尬时刻不宜久留,各种急事不要钱一般纷至沓来。
众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被打脸的滋味无几人心甘情愿接受。
至于那所谓诱敌深入之事,范百里心中自是十分愤恨,“难道平头百姓只是蝼蚁么?为何他们性命无人看重。”
“莫要以偏概全,这几个,也是心中有天下之人,不过是被小情遮眼而已,仇恨会让人盲目。这件事,怪只怪,敌人太凶残。”张天宇如此说,既是在安慰范百里,也是宽慰自己。
不过,老僧未走,而是踱步来到近前,打量张天宇半晌,直到把范百里看出毛来,还以为二人有何不可告人之事,才道。
“若老衲没看错,阁下便是神仙宗传人吧!这等实力,这份气度,普天之下怕无二人。”
“大师好眼力,不才在下正是张天宇,敢问大师是?”
“贫僧净台宗明觉。”
竟是佛家三宗之一的净台宗高僧明觉,在正邪两派也是声名远播的人物。
天下佛家寺庙道场三千,但法明寺一家独大。不过,除此与外,还有三宗亦是不弱。
分别是菩提宗、净台宗、莲台宗,前两者俱是出家的和尚,而后者却是比丘尼,不过,几家身在三界中,未脱红尘,自然也有些俗家子于三宗学艺,其中不乏世家子弟。
明觉爱徒试练云游天下,五年前在交界区村镇落脚,碰到血王教逞凶。手段之狠辣,行事之残忍,使得多年常伴青灯古佛的徒弟都忍不住,气愤之下便出手杀贼。
起初,徒弟功法尽出,威能震天,横扫血王教诸多恶徒。净台宗得意弟子。明觉高足,岂是凡夫庸子,无人是他对手,纷纷败退,逃出村子。
正当他救助村民时,就是这枯瘦老者出手偷袭。徒弟虽是功法精湛,但面对经验丰富并且技高一筹的朱五方,自然是落了下乘,又被用村民胁迫,十成功力发不足五成。不敌之下,用保命秘法遁走,一路强撑一口气返回净台宗,刚进山门,未等及交代便去了,明觉距离大圆满不过咫尺,却因此事耽搁下来,佛法一途,再无进境。为此多方打探,费劲周折才调查清楚。
“其实,有一事,怪不得他们?”
“大师说的是?”
“交界区百姓,古来民风彪悍,白日为民,夜晚为盗。整村子做盗匪的,不在少数,不然,何德何能在这中立之地乱世纷杂的环境中存活下来。”
“但是,如此放弃他们,岂不是有些过于残忍?”
“种因得果,能在此处求活之人,多半已经做好准备,或许有少数是无处可走,但诸门派数次迁移过此处乡民,仍然有人存留,你说他们图的是什么。”
“那确实有些……”范百里也体会到其中含义。
“这并非全部,若是如此倒也算了。这龙蛇混杂之地,不免那边过来的探子,那倒罢了,还有不少普通人家弟子,为了蝇头小利,甘愿做暗桩,通风报信不算,还袭扰暗杀。你说,这等人,是不是救,要不要救?”
张天宇思忖良久,依旧得不到答案,只得看着明觉。
“佛门慈悲,万事万法皆有因果,自然是要度一切可度之人,必要时,以皮囊度人未尝不可,但若是这般要求他人,未免偏颇。那些追查失踪亲友之人,无一不是英雄好汉,真正的胆小之人,不敢来此地,既有深仇大恨在喉,又有无数袭扰,换做你们,会不会放弃一些村庄,诱敌深入?”
“弟子受教。”
“晚辈受教。”
范百里和张天宇发自内心的回上一句。
世间万物,存在即是合理,见到一事,莫要匆忙做结论,仔细深入探究才是。
不虚罔,不偏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