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正一片哗然间,杜香主却捋着虎须不断微笑。过了许久,杜香主终于忍不住言道,“‘随风无味,夏末寒霜’,夏大娘这使毒的本领确实增进了不少。老夫要是贪这一口,恐怕也得着你的道儿。眼下这最后一条羊腿,除了你谁还敢吃?夏大娘既然已稳操胜券,不知为何还不肯现身?”人群中有一个女声应道,“我师姐夏大娘可不想跟着你们去海上,还请杜香主开恩,放我们姐妹俩一条活路。不然,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衫长裙的女子立在一块石头上面,周围十步之内并无一人。显然那个夏大娘却也害怕泄露行踪,所以隐身在了人群之中。杜香主身旁几个侍从正待拔刀向前,进逼过去,却被杜香主伸手挡住了。杜香主冲那名女子言道,“你是夏大娘的师妹馨儿吧,像令师姐夏大娘这般使毒的好手,我们自然是一万个不敢强留。令师姐夏大娘现在大可现身,从容离去,何必神龙不见首尾,让大伙儿不能一见真容?这不是太不近情理了吗?”
那名女子答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像这种客套话,我看还是别说了罢。究竟成不成,让不让我们姐妹俩一起走,还请杜香主痛痛快快给个答复。不然的话,……”不然到底怎样,那名女子并没有明说,但内含威胁的意味确是不言自明的了。
杜香主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我。莫非你们两姐妹还真以为吃定我了不成?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那好,咱们看到底谁厉害。”杜香主绕着四周看了一圈,突然大声吼道,“众人听我令,全部取下面纱。违者杀无赦。”
众人忙不迭地取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当初从黑木崖上出逃时,之所以要以黑色面纱为标记,也是考虑到万一出逃失败,而人群中又藏有奸细的话,恐怕会将各人身份一一认出并记录在案,按照日月神教惯常的做法,到时候秋后算账,只怕后患无穷。然而眼下已然逃出了黑木崖整整三天,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叛逃,又到底是哪些人参与叛逃,估计黑木崖总坛也已调查得一清二楚,确实没有必要再戴着这个黑丝面纱碍手碍脚的了。因此,杜香主一声令下,响应者众。却让原本安心躲藏在人群中间的夏大娘无法藏身。夏大娘喟然长叹,主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晚一见,大吃一惊,原来这就是先前和她说话的那位妇人。
夏大娘冲杜香主说道,“老杜,我记得咱俩共事三十年,合作一向愉快,从来没红过脸。你今天当真不打算放我走,要和我拼死拼活吗?”
杜香主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放你走,我们这些人的行程和计划就有可能全部暴露。还希望你看在我们相交深厚的情分上,好歹跟着我去海上走一遭。到时候不满意了,再上岸也不迟。”
夏大娘惨然笑道,“你还真是会说话。按理说呢,我夏大娘一生杀人无数,也算是恶贯满盈了。跟着你杜香主去海上做海盗,本来也没什么,到哪里不是混一口饭吃?然而你们这种死亡淘汰,自相残杀的搞法,超出了我做人的底线。恕我不能跟从。”
杜香主点了点头,赞同道,“谁说不是呢?然而——”杜香主话题一转,“咱们这次投奔海上,寄人篱下,还能有得选择吗?”说完,杜香主一招大鹏展翅,向夏大娘直扑过去。夏大娘并无兵刃,而是长袖一甩,分上、中、下三路,锁住杜香主的攻势。杜香主深知夏大娘这长袖中,藏有无数阴毒物事,并不敢硬接。而是在夏大娘四周急速游走,耗其体力。与此同时,那个断了一只手臂的宋副香主已手持板斧,向夏大娘的师妹馨儿走去。馨儿见状,连发三枚毒镖,都被宋副香主用板斧格挡开来。待要再发毒镖时,宋副香主的板斧已直直地砍将过来。馨儿侧身一闪,那板斧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跟着平砍过来,竟抵在了馨儿的咽喉部位。馨儿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当场就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师姐,你可害死我啦。我早就说要在傍晚的那两筐馒头里放上一把“绝命沙星”,毒死他三五百人,咱们也好趁乱逃离。现在可好,你给赔我命来!”馨儿对着夏大娘怒目而视,显然心中怨毒颇深。
众人一听,顿时感觉一阵后怕,同时也都觉得这馨儿行为处事也太毒辣了一点。那夏大娘却一边出招自保,一边对馨儿说道,“人谁能无死?为了自己一条命,就要搭上几百个无辜者的性命,就算你逃出去,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今后回想起来,又于心何安?”夏大娘作为一个使毒用药的人,本不受众人待见,但她这一番话却掷地有声,让人刮目相看。当即有人冲她大声叫好,也有人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点赞。那杜香主发现风向不对,加快了攻势,一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一边还喊着,“并肩子,一块儿上。”杜香主数名手下立即拔出了刀剑,向夏大娘围攻上来。情况马上发生逆转。不到十回合,夏大娘的长袖就被刀剑削去了好长一截,她所能攻击的范围也越来越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