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扬州的周进,先是接到程墨的亲笔信,接着接到朝廷的调令,收拾行李,准备进京。郭伯等人听说他要离开,依依不舍,大家伙凑钱买了些酒肉,为他践行。
他两袖清风,买不起马,只好买一匹小毛驴代步,晓行夜宿,朝京城进发。
程墨并不知道这位在扬州深得民心的少年御史居然穷到只能骑驴的份上,要不然肯定会让人给他送一匹马了。
程墨把沈定送走,吩咐乳娘婢女把孩子们安置好,坐下和霍书涵说没几句话,陈氏来了。
霍书涵不肯去见她,理由很简单,觉得她比较晦气。其实不仅霍书涵,京城中很多贵妇人都这样认为,大家心照不宣地觉得,要不是她命犯煞星,至于儿子孙子都痴傻吗?
程墨知道原因,劝了几句,霍书涵不听,只好由她。真相太惊世骇俗,且不说霍书涵相不相信,真要说开,难免要解释自己为何知道这么高深的学问,有暴露自己来自两千年后的危险,程墨识相地闭嘴。
赵雨菲很同情陈氏,同为女人,任谁满怀期待生下孩子,最终却发现孩子痴傻,甚至夭折,都会承受不住。同样的遭遇,这个女人遭受了六次,孙子辈也没落得了好,实在让人掬一把同情之泪。
陈氏没有心思和赵雨菲应酬,而是急着要去瞧会种树的孙子,赵雨菲带她到孩子们住的院子。五个孩子住在一起,刘奭、刘章住东厢房,佳佳、青青住西厢房,小沈刚来,住后罩房,各有一群婢女仆妇侍候。
小沈种了三棵树,累得够呛,吃了饭,已经睡了,小脸擦洗得干干净净,白里透红,咋一看,像正常的孩子。她一下子移不开眼睛。她的孙子,什么时候看起来这样正常过?
西厢房传来争吵声,接着刘奭被佳佳轰出来,小家伙不肯走,赖在房门口低声下气地央求,把陈氏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没想过,几岁大的孩子会聪明到这程度。
“这位是?”陈氏颤抖着问,这样的神童,长大还得了?
赵雨菲哭笑不得道:“是大殿下,想必又惹佳佳不高兴了,小孩子们玩闹,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和好,当不得真的。”
陈氏转身望了望睡得打呼噜的孙子,心中一阵激动,如果孙子跟这样的孩子一块儿玩,也变得这么聪明,那该多好?
她这里浮想联翩,却见从西厢房里出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小萝莉,不耐烦地拍了皇长子刘奭的脑袋瓜一巴掌,斥道:“吵死啦。”
“佳佳,我不吵,不吵还不行吗?”刘奭一脸讨好的神色,话没说完,佳佳跑进房,房门关上,把他关在外面。
这才是健康聪明的孩子啊,陈氏吸了吸鼻子,道:“不知这位小娘子是谁家的孩子?”
赵雨菲好脾气地笑笑:“我们家的。”
所有儿女一视同仁。程墨从不以嫡庶给儿女们分三六九等,佳佳是长女,自小被捧在掌心,要不然也不会自信张扬,将刘奭这位嫡出的皇长子不放在眼里了。
北安王府有几个孩子,京城几乎无人不知,陈氏也不例外,她眼中闪过一抹光芒,随即黯淡下来,这样的出身,这么漂亮聪明的孩子,不是她的孙儿可以肖想的。
刘奭还在那里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走,赵雨菲含笑邀陈氏去花厅喝茶,一番劝说,直说得她不停点头。
陈氏回去后,不仅不再寻死,还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拉着沈定不停地叙说今天在北安王府的见闻,最后道:“夫君,别再找北安王的麻烦了,他有那么好一位侧王妃,哪里会是坏人?”
沈定心里五味杂陈,想了一晚,还是下了决心,只要妻子不再寻死,不妨暂缓追索刘泽,免得和程墨冲突,把关系搞僵。
清晨,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的刘泽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望着栏栅外的红花绿草,几个仆役闲适地走过,没人往他的小院子望,好象他不存在似的。
两个仆役抬了肉菜过来,收了银子自行离去。他住在这里,一切饮食自理,每日由仆役代买肉菜。
“等等,请北安王过来一趟。”刘泽开口,两个仆役回身行礼,应诺离去。
程墨练完弓箭,打了一套拳,洗了个凉水澡,吃完早饭,才施施然过来。
“五郎,沈定老匹夫没找你麻烦吧?”刘泽一见程墨,便急切地道。
程墨指指虚掩的栏栅门,道:“沈廷尉有没有过来,世叔会不知道?”
栏栅新立,外围有人把守,但是没有限制刘泽的人进出,能够为王的亲卫的人,高来高去的本事自不待言,一道一人高的栏栅拦不住这些人。竖栏栅的意思,不过是为示界限而已。这座院子位于前院,这些人不打扰后院的女眷也就是了。
刘泽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沈老匹夫哪会轻易离去?却不知五郎用的什么办法?”
你既知沈定来了又去,怎会不知道他说什么?明知故问有意思吗?程墨道:“世叔有话直说吧,你是不是想回去?租金不退啊。”
这个时候你敢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泽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走,这里风景秀丽,正宜怡养天年。”
你撒谎也不脸红。程墨笑眯眯道:“确实是,我这北安王府是风水宝地,在这里住一年半载,定然变年轻,今年八十,明年十八,世叔要是在这里住上半年,保准跟小伙子似的龙精虎猛。”
刘泽暗骂,你小子胡说八道也得有个谱,什么今年八十,明年十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