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恢复了如水的平淡,每每想起她,回忆的画面总会在讥讽的冰冷美貌与温暖的柔美笑容中反复徘徊。
朱迪斯有几分莫名的惆怅,倘若当时他跑去问了出口,结果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不同?估计这辈子怕是在没有机会了吧?他自嘲的笑了笑。
十年后,身为神官的朱迪斯开始独自游历传教。有一次,他来到了与月神公国接壤的边陲小镇,打听之下来到了镇里的小教堂做礼拜。正当他认真冥想之时,门外传来了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姐姐,我想吃木棉糖。”
“我也要我也要!”
“那我要吃炸饼!”
“我,我想吃香瓜!”
“好好好,都吃都吃。”
“哇!姐姐最好了!”
这道声音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朱迪斯瞠目结舌。
这声音,这声音——
愣了数秒,他像疯了一样飞奔出去。甫出门,便看到了一群四五岁的小孩嬉闹着,而他们中间,正围着一名身段修长的女子。
朱迪斯没作他想便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臂,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他不禁心头一动。
是她。
果真是她。
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眼前的女子一如初见时的明艳动人。她淡然的神色,虽然没了往时动人心魄的惊艳,可依旧让人怦然心动。
似乎是被这牧师打扮的男子吓了一跳,除了一开始掠过的惊讶,很快她便挂上了慈祥的笑意。
“牧师先生,你好。”
“……你好。”对方若无其事的态度让朱迪斯露出几分诧异,心底不禁怀疑是否错认了人。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以往都是“女妖女妖”的称呼,自己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女子亦不在意,只是把孩子们打发去玩,便引领着朱迪斯去往自己的下踏处。
小平房不大,家具也很朴素,却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墙面上挂满了小孩的画作,还有许多手工制作的玩具,整个空间十分温馨。乍看之下就是一寻常人家,让人完全联想不到这竟住着一位曾经凶名赫赫的女魔头。
“那些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可怜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甫进门,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轻笑一声,“不必怀疑,我正是你想要找的人。”
“……为什么?”朱迪斯神色非常复杂。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助流浪的孩子?为什么还活着?还是为什么不去杀人?”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对方尖锐的嘲讽刺得挂不住面子,朱迪斯有些恼羞成怒,“你这女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对这些孩子做什么?”
可当看到对方那“果然如此”的表情时,他又忍不住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结结呐呐的嗫嚅几下,道歉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女子听了他的话也不见动怒,只是走到厨房给对方端来一杯水,漫不经心的坐了下来,“牧师先生,虽然我很高兴你能这么称呼我,但是非常遗憾,女妖这个名号,现在的我恐怕是担当不起了。”
朱迪斯皱了皱眉,“什么?”
她并未解释,只是安安静静的端坐着,嘴角含着端庄的笑意直视着他。
担当不起?
什么意思?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快速伸手往对方的额前一探,竟探查不出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
没有?!
朱迪斯大吃一惊,瞪大双眼看着手下这神色平静的女子。
同为魔法师,他非常清楚这对于魔法使用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曾听说对方在最后一次围剿中身受重伤,也怀疑过是否因此而魔力尽失。可从他过往的经验看来,魔力属于先天的天赋,不管受伤多重,也不可能毫无魔力才对。
这到底是……
似乎早已料到对方的反应,女子轻笑一声,拨开还僵在额前的手,“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假如你坚持要抓我去审判,那我也无话可说。”
朱迪斯张了张嘴,没有回话。
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如今竟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他设想过各种情况,可从没想过竟会是现在的这种。眼下的他只剩两种选择——
放她走?
这有悖于他一直信奉的教条。
抓她走?
一想到那帮孤儿他又于心不忍。
“我——”
砰地一声巨响,木门被狠狠踹开。还没等朱迪斯做出反应,他便被一群手拿着木盾木剑木槌木斧的小娃娃围殴了,间或还伴随着一道道尖声叫骂。
“打死你个坏蛋!”
“居然要抓走姐姐!”
“坏人!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