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明看了看四郎端过来的菜色,有些不悦道:“怎么没有蛋炒饭和金钱肉?”这是他每次来必点的两道菜。
四郎笑道:“我还当宋老板今次要换个口味呢。”
“胡小哥误会了,不是我要吃这两道菜,是给我夫人点的。”宋正明转过头对着桌子旁边的白氏说:“我前几日来吃过,这家的蛋炒饭和金钱肉滋味奇妙,你一定会喜欢的。”
“蛋炒饭还是老规矩,多加些鸡蛋和猪血在里头。”吩咐完了,他就转身出门,估计是去望江楼买/春盘去了。
他一出门,那女子仿佛压抑不住一样开始猛咳,咳着咳着就卡出来一口血痰。
四郎把菜色摆好,急忙把豆蔻茶给她递了过去,示意她喝茶涮涮口。
这豆蔻茶是四郎用连梢的白豆蔻熬制的,是时人常用的饮料之一。做法并不稀奇,只把白豆蔻壳捡净备用,煮沸井水,然后将豆蔻投入沸水中,密封瓶口。这是在煮熟水,依此法熬出来的豆蔻茶香味倍增。
白氏病骨支离,头发发黄脱落,上面没有其他装饰,只用一根蚕型发钗挽住。虽然已经没有了昔日白家女主的风韵,但是沉下脸的时候,依然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她接过茶去,喝了一口,问道:“他们都害怕我的,咳咳,我的痨病过人,怎么胡老板一点也不怕?”
四郎过去打开窗户:“宋老板和夫人您朝夕相处都不怕,我不过进来送菜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不是说没有确诊吗?”
白氏看他打开窗户,似乎有些生气:“谁让你打开的?关上。”也许是一直做大商号的掌柜,虽然是女子,可是白氏说话并不像闺中弱质,反而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四郎在雅间的香炉中加了一些薄荷冰片。屋子里的秽气似乎被风刮了出去,渐渐弥漫开一股清新的味道。
“您出来踏春不就是因为在家里太闷了吗?不开窗怎么看得见远处的湖光山色呢?这里风不大,嗯,我把窗帘放下来帮您挡着,现在好点了吗?”四郎是个妇女之友,看到白氏病得都只剩一把骨头了,说话声音特别温柔。
白氏虽然是个不让须眉的女人,但是被四郎这般清俊的少年郎体贴温柔的照顾,她的怒意不知不觉中像是冰雪一样消融开去,再说,窗户打开后,她自己也觉得舒服多了。于是也没有再坚持要四郎把窗户关上。
“再把窗帘给我拉过来一点。”这是对着她背后的丫鬟说的。那个丫鬟赶忙过去拉好窗帘。
白氏拿起红枣糕,用手遮着嘴巴,教养良好的小口吃了起来,吃完一块,微微抿了一口豆蔻茶,就不再动其他东西了。
四郎不知道她是对菜色不满意,还是想要等着丈夫回来一起吃。因为宋正明不在屋子里,白氏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他也不好多呆,把菜送进去后,就赶忙退了出来。
四郎回到厨房,看到被殿下派出去查探恶鬼行踪的胡恪表哥已经回来了,道士斜倚在厨房门口,两个人似乎刚吵了一架。
胡恪和苏夔两个天生有些不太对盘。在四郎看来,其实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很有些相似,就算不能成为好朋友,至少也不该见面就吵吧?可事实上,自从苏道士住进有味斋后院,狐狸表哥已经单方面挑衅道士多次。他自认财富五车,就算骂人也不带脏字,可惜苏道士从来都是沉默以对。要是一直沉默吧,胡恪也就当他听不懂自己的嘲讽,但是苏夔又会偶尔冒出一句话来,刚好抓到胡恪话里的漏洞反击,胡恪马上来了精神,跳起来要辩论下去,结果道士又开始沉默,简直把胡恪气得不行。
偏偏殿下安排他和臭道士一起去打听消息,所以最近狐狸表哥肝火很旺,连最喜欢的悬壶济世、勾搭书生的爱好都没心情去做了。
四郎看胡恪又气鼓鼓的坐在厨房里,知道他再一次挑衅便宜师傅没成功,默默在心里同情自家表哥。跟着苏道士一路走来,四郎深深明白:道长虽然是个惜字如金的出家人,但那张嘴巴可毒着呢,属于气死人不偿命的类型,你要跟他认真起来,常常就会生出想要砍死苏道长的冲动。哦米拖佛。
看着锅里的汤汁已经耗去一半多,四郎把汤汁倒进一个扁平的大漆盘里,像是做煎饼那样,趁热摇荡,让那些浓稠的汤汁慢慢遍布盘底。
“地狱逃出来的恶鬼有消息了吗?”四郎做好这些后,把盘子放在一边,等猪皮冻自然凝固。
“没有,线索到宋正明身上就断了。”胡恪有些没精打采的说。
“宋正明?”四郎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嗯,还记得那个死去的艾发才吧?我们怀疑宋正明就是得了那个厉鬼的指点,以艾发才作为容器,得到了吴娘子他们丢失的金蚕蛊。最近他频频出现在赌场中,而且赌运奇佳。”殿下从后院走了出来,这位以前是不肯来厨房的,自从上次四郎失踪后,为了达到随时紧迫盯人的目标,他现在的讲究已经越来越少了。也是,茶叶蛋都成了殿下的最爱,你还能指望他继续维持往日的高格调吗?
“难怪宋正明上次来吃饭时那么奇怪了。一份蛋炒饭就吃掉了半簸箩米。”四郎有些明白过来。
“蛋炒饭加上牲畜血就是巫人喂养金蚕蛊的食物。吃了这种食物,蛊能安分一些,宿主也舒服一些。所谓金童玉女,金蚕蛊能够给主人招来金山银山,都是用男子的性命换来的。若主人不会御蛊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