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承德皱眉,“这么大的雨竟也不晓得躲,淋出病来可怎生是好,赶紧上楼暖暖。”

语气竟是三分责怪,七分担忧。

什么还都未来得及问,对方两条手臂一揽,半扶半抱,竟将他弄上了楼。

屋内小宝儿已生了炉子,炉子上一壶水已沸腾,满室的水气氤氲。

“哥,你可回来了,怎么淋成这样。”

小宝儿丢了蒲扇,也顾不得擦手,赶紧用湿布裹了壶柄,倒了一杯热茶吹了几下送到苏倾池手上。

“赶紧喝口热茶,这雨下得忒邪门了,仔细受凉。”

苏倾池接过茶,吹着喝了几口,身子这才暖些,手脚也没那么僵了。

接过苏宝儿递来的巾子,苏倾池擦了身上的水,“让人抬一桶热水进来。”

伸手便脱了湿漉漉的外褂丢在一边,湿滑的丝绸xiè_yī紧紧贴着腰身,露出一副瘦腰窄臀。

这般fēng_liú体态,堪堪逼得商承德别过眼去。

“我出去等着。”不等苏倾池回答,人已匆匆跨出门外。

苏倾池身形一顿,方才竟忘了屋内还有别人。

外头的雨一阵急过一阵,竟没有停歇的意思。

小窗之外,雨水朦胧了一切,被疾风吹得东摇西摆的老槐树和胡同的白墙绿瓦融成一片,墙头探出的几株花枝也渲染一般,只留几点晕染的红。

泡了热水,驱了寒气,小宝儿已煮了姜汤,端了两碗过来。

鼻尖微痒,苏倾池生生打了两个喷嚏,索性赖在床头,只着一件纯白xiè_yī,随手扯了锦被盖上。

喝了姜汤,身上起了暖意,苏倾池这才问道,“他还在外头?”

苏宝儿瞅瞅窗外,“在呢,你今天才走,他就过来了,一直坐下边等了大半天。”

放了碗,苏宝儿又说,“这雨刚下的时候,他就问我你去了哪里,可带了伞,我哪里知道你去了哪儿,他在下边急得直转,后来拿了伞出去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湿了,哥,我怎么觉着……”

“觉着什么?”苏倾池崴了他一眼,“还不让人进来。”

“哦”苏宝儿噘嘴。

房内本就静,经窗外这一番哗啦啦的雨声一盖,更是静得没有一丝音儿。

“商少爷等了我一天?”苏倾池开口打破静寂。

商承德一笑,“倾池莫不是忘了与我的约定?”

苏倾池哑口,商承德替他掖了掖被角,神色柔和,“也怪我今日来得晚了,若不是如此,你也不至淋这一场雨。”

商承德这一番话竟将一切都揽了去,倒将苏倾池的失约之责撇得干净。

苏倾池此时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他看了眼对方身上的湿衣,“你也淋了雨,不若脱下身上的衣物,我让小宝儿给你找一套干净衣裳换上。”

商承德面上一喜,“不用了,本就没淋多少雨,这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

苏倾池语气淡淡,“商少爷既是嫌弃,苏某不提便是了。”

商承德一愣,“这……”

虽相处时日不长,他对苏倾池的性子也知晓一二。

一笑便道,“那便劳烦了。”

商承德换了衣裳,绿府绸缎袍子,外头套了一件银底考绸马褂,脚下一双宝蓝缎面方头鞋。

这一副行头,倒愈发显得丰神俊朗。

苏宝儿拿了两人的湿衣服下楼烘烤,房内便只剩下商承德与苏倾池两人。

外边的雨已停了,此时隐约听得几声铜锣,一慢一快,连续三下。

“竟打起了落更,这般阴沉天色看不出来,原来已戌时了。”苏倾池看着窗外,转头对商承德道,“怕是再不回去,这路就不好走了。”

商承德犹豫片刻,却道,“再过会儿。”

他这般说,苏倾池倒不好说什么了,只看了他一眼,“城门怕是已经关了。”

商承德一窒,他何曾不知道城门已关,这城门向夕即闭,早在苏倾池回来之时已经关上了,如今看来,怕只能投宿客栈了。

外边残月如勾,又被阴云隐去一些边角,如今只剩细细一道。

房内光线昏暗,苏倾池披衣下床,取了火镰火石,轻一击打,又以火绒引燃,点了蜡烛。

铜质的烛台造型纤巧,烛台之上镂空雕刻着一圈卷曲花纹。

苏倾池将烛台拿到靠近床头的几案之上,背对着商承德道,“今晚,便住下吧。”

商承德一愣,待反应过来,下意识便看了眼苏倾池的床榻。

苏倾池的床并不多大。

一张月洞式门罩架子床,床架前方留出一扇圆形的月洞门,四周皆以雕花装饰,床铺顶架和床板边缘皆有通透矮栏。月白床帐,银丝锦被,床幔垂泻,流苏荡漾,整洁干净,便是苏倾池方才在上面躺过,此时也不见一丝凌乱。

想到与苏倾池同塌而眠,商承德莫名而来的口干舌燥,“这……”

苏倾池却是不知他心里所想。


状态提示: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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