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军入关事关重大,须经议事院公议,我无权让丰州子弟去流血,”李榆站起来,望着张道浚、王国梁郑重说道,“不过,我可以作出保证,凡与丰州曾经同甘共苦的人,丰州绝对会保护他,谁敢动你们就是动丰州。”
张道浚有些生气,冷笑几声答道:“我不要求你现在表态,但我敢肯定老天一定会逼着你入关的,到时候你会来求我们。”
“子玄兄、王老哥,有些话就挑明了吧,以丰州目前的实力打到长江边毫无问题,但打胜仗容易站住脚难啊,我不能把丰州陷进泥潭里,不如这样,我支持你们设立山西议事院,把地方大权夺到手,明年开春喀尔喀、卫拉特首领还有藏区的大喇嘛来归化会盟,你们也来吧,我们一起共商今后的大事。”李榆诚恳地说道。
张道浚笑起来:“山西议事院就不必设了,其实你的丰州议事院就是山西议事院,你清楚丰州议事院有多少山西人,好吧,给你个面子,明年开春我去趟归化。”
黄昏时,山西军商二当家孙显祖在参将府摆下酒席,但大家各想各的心事,吃的很不开心,只是随便聊了聊家常,第二天李榆就告辞离开偏头关。
包克图,李榆回到大统领府行营,巴图、李富贵、常书立即来见,西进战事过程都已知晓,李榆详细讲了固原、榆林和偏头关会谈的情况,大家听得目瞪口呆,丰州自己尚且焦头烂额,关内人居然想来鼓动造反。
李富贵打量了一会儿李榆,摇着头叹息道:“我真觉得自己老了,我们的汉民越来越成熟,你做的对,关内是个大泥潭,而且深不可测,丰州入关必须有两个前提,第一能像隋唐开国那样做到华夷一体,第二有老天的眷顾和百姓的拥护,否则给再高的价码也不能陷进去。”
“汉民生性朴实才经得起诱惑,如果换成皇太极,恐怕连蹦带跳就进关了。”常书在一边说道。
“我哪有那么聪明,是洪承畴大人的话提醒了我。”李榆不好意思说着,把洪承畴的横幅摊开。
李富贵赞叹道:“洪承畴不亏是谋事干才,这‘顺天应民’告诉我们将来该怎么办,而‘与时偕进’则教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目前的形势逼人,丰州又到了改制的时候。”
“我二哥不是在包克图吗,怎么没见到他?”李榆突然想起辞去总理职务的李槐。
“他陪刘之纶、刘宗周两位大人去周围巡视,应该很快能回来,蕺山先生听说你要回来就提前等候在这里,这回你躲不掉了,”常书看到李榆惊恐的样子,又笑着故意说道,“这位蕺山先生真厉害,三天两头把归化的官员叫去授课,不去就上门教训,周愕挨的骂最多,却不敢还嘴,大家见了他就害怕,念丰兄听说他来包克图还出去躲了几天,汉民,你要小心点!”
李富贵苦笑着说道:“此人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以‘慎独’之说名震天下,与黄道周并称当今巨儒,更兼品行端方、严以律己,容不得世间一丝污浊。他从不积私财,数次辞官所携回家者只一担书而已,这便是他做官多年的家当;他为官俭朴不占公家分毫便宜,别的官员坐轿行走,他骑匹瘦驴公干,别的官员锦衣玉食花天酒地,他常年布衣蔽履以青菜豆腐为食,连升堂视事时公家提供的饭食也不肯享用,而以袖中所藏糕饼充饥;他曾回乡成立证人社,每月召集同志讲学,当众检讨反省自己的私心杂念,在场人无不自行惭愧,人人以为自己是小人;他还秉性忠直,魏忠贤、客氏得圣眷时,他上书弹劾奸党乱政,东林党得势时,他公开说‘所云吾党之罪,在宋人之上,不为虚也’,当今皇上肯定受不了他,所以派他来教训我们。”
“他是天地间完人,谁在他面前都觉得自己是小人,惹不起啊!”李富贵最后说完,吓得李榆冒出冷汗,刘完人比刘圣人更可怕,自己干的出格事太多,恐怕连小人也不如。
巴图干笑了几声,把一叠公文递到李榆手中:“你是北虏,当小人也无所谓,还是干正事吧,周愕派人送来的《改制章程》,丰州长期藏富于民,百姓手里还有余粮,今年不会有事,但明年就难说了,还有,涌入丰州的流民越来越多,秋后也许会超过十五万人,如何解决他们的生计?这些才是最头疼的。”
周愕的《改制章程》提出一个新颖的主张——改农牧工商并进为工商优先、农牧为本,由民富而国富,由民强而国强,并且详细阐述了缘由和实施的策略。
首先,地方财权与事权搭配不合理,地方处理大量具体事务,但收入却只有田赋,迫于财用压力,地方也玩出花样,一方面伸手向总理府要补贴,不给钱就不干事,另一方面隐瞒人口保留劳力,不领堪合私开作坊,结果造成政务混乱。与其这样,不如把市税也下放,鼓励地方开办市场促进商贸,而丰州不对工建、运输等劳务征税更是一大漏洞,也应交地方自定税则征缴。如此一来,课税司不用为征收繁杂的市税、劳务税头疼,而各府卫熟悉当地情况,征收税款事半功倍,财用必然增加,有特殊情况要求补贴者也可由议事院公议,从而把总理府从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