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榆沉思不语,四贝勒站了起来说道:“因为我们打仗的法子完全不同,我们精于骑射野战,善于运动中捕捉战机,然后快速调动优势兵力将明军一举歼灭,我们在萨尔浒、沈阳、广宁都是这样做的,明军屡战屡败后已经彻底丧失信心,他们再也不敢走出城墙了,宁远之战就是明证,他们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泰西人的火器上,所以宁远之战不过表明明军在辽西已经失败了,从来没有那支军队把主动权拱手相让后还会取得胜利的,我们没有坚持攻打宁远是因为我们不想死人,其实他们国力远胜于我们,只要他们的文武官吏不要欺上瞒下,而是实实在在找我们打几仗,哪怕是失败了,最后逃出辽东的还是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跟他们打下去的人口、财物,我们大金不像明国,他们的皇帝和朝廷可以眼都不眨随手扔出几万人打仗,就是全死了他们也不心疼,我们不行,死个两三千诸申就会受不了,我们打不得败仗,也打不得消耗大的胜仗。”
四贝勒有点累了,吸了几口鼻烟重新坐下继续说:“你要记住,打仗最要紧的是军队的机动快速,这也是我们八旗克敌制胜之策,我们不出兵则罢,一旦出兵就要以雷霆之势以连续快速的行军长途奔袭,接近目标后一触而就,所以八旗的装备必须轻便实用比如弓箭,笨重的武器再好如果拖累了行军速度宁可弃而不用。而明军恰恰就像一架走不动的破车,老态龙钟行动缓慢,一旦离开坚城壁垒就必败无疑,明国的官吏也看到这一点,他们主动放弃了机动性,依赖修城建堡、多设火器来抵挡我们,其实他们想错了,一旦失去了主动权而困守城池,再坚固的城堡也守不住。他们修了万里长城也没能挡住蒙古人的铁骑,辽西几座城池就更不可能挡住我们了。”
李榆突然开了口:“四贝勒,火器既然可以用来守城,那么一定也能用于攻城,我们也铸炮吧,以后再要攻城,我们就挖几道壕沟困住他们,然后就架起大炮日夜不停地轰城,反正他们也不敢出城跟我们打,火器准头虽然差但打城墙总比打人准吧,打久了再坚固的城墙也会被轰塌,那样我们就会少死很多人。”
四贝勒高兴地站起来,拍着李榆的肩膀说:“额鲁,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书没有白读,我告诉你一个道理,进攻永远胜于防守,有利于防守的武器一定更有利于进攻。”
两人都有点兴奋了,坐在一起继续谈起如何用大炮攻城,李榆脑子一兴奋又提出要建火器营,以后打仗骑兵利用机动性监视四方,阻击和消灭出城之敌或增援之敌,火器营负责用大炮轰击城堡,步兵则在城堡被打出缺口后攻占城堡,而且野战中也可以尝试用火器破敌营寨或密集阵型,再用步兵中间突入,骑兵从两翼夹击,如此可以一举歼敌。
四贝勒不住地夸李榆会动脑子,他也告诉李榆,打造火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金国的工匠目前的水平只能做些粗陋的火铳,离铸造大炮还差得远,不过以后可以想办法,而且大金国有现成的大炮,攻克辽阳的时候,缴获了几门三千多斤的大铜炮,据说是明国兵部侍郎黄克瓒从南边极远的吕宋请来工匠铸造的,刚送到辽阳还没来得及用就被大金军缴获了,没人管就一直丢在那儿放着,他准备派人去看看还能不能用,组建火器营的想法很好,但需要一个过程,以后肯定会建,就叫“乌真超哈营”即重军营的意思。
四贝勒再三告诉李榆,机动性是军队打胜仗的关键,有了机动性才有能力野战,而取得野战的优势则手握战场的主动权,攻克坚城壁垒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大金军依然会以骑射为主,火炮只是必要的补充罢了,如果火器跟不上行军速度宁可弃之不用。
已经到了深夜,四贝勒要离开了,临走让阿哈把一大口袋干粮塞到李榆手中:“这是豪格的额娘做的饽饽,夹了肉馅,饿的时候烤烤就能吃,豪格这孩子没有兄弟,以后你要多帮帮他。”
随后的几天,库尔缠突然发现李榆读书不认真了,有时会突然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明国用来纺布的纺车是什么样的?”,“辽东为什么种不出明国的白米?”,“火铳是怎么造的?”……,这些问题把库尔缠、达海问得无言以对,而且李榆也不在文馆老实呆着了,没事的时候还会溜出去闲逛,附近正在建造的汗王宫成了他常去的地方,跟那儿的工匠都混熟了,最让库尔缠生气的是,大衙门后面杀头猪李榆都去看了半天,而且说他一定要看看杀猪的巴克什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这孩子没救了,”库尔缠沮丧地对达海说,“他这样下去当不成巴克什了。”达海却不以为然,额鲁本来就是个粗货,能读写诸申、蒙、汉文字已经很了不起了,萨哈廉和库尔缠居然异想天开想把他培养成像明国秀才、举人那样有学问的巴克什,额鲁是那块料吗?这孩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也别毁了他。
库尔缠、达海不再逼李榆读书,李榆的日子马上好过了,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和图赖、鳌拜练练骑射,豪格、准塔两个正白旗的家伙也时不时找他出去溜溜,反正这些家伙都有钱,走哪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