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莫走远,尹辗问一旁低头沉默许久的阮岚:“你觉得这酒如何,莫非是不喜欢?”
阮岚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双目之间有些恍惚,咬着唇道:“这酒我好像以前喝过。”
尹辗倒也不觉惊讶,毕竟阮岚以前是位高权重的尚书之子,什么新奇有趣的事物没见过。
可是阮岚接下来的话却让尹辗敛了神。
“九年前,太子从京城外归来,带了一壶酒赠予我。他说那壶酒是竹子酿成的,在京城里鲜少得见。那酒的味道让我记忆犹新,因为确实和平常的酒不一样……”
“你觉得,和这次喝的一样?””嗯。”阮岚低头看向那杯中仍残余的几许清澈液体。
“如此一来,那鬼宅和尹成之间的联系便更加让人生疑。”
尹辗抬头,便瞧见阮岚握着那杯盏的手忽然有些颤抖起来。阮岚嘴唇紧抿,眼里悻悻然,胸膛快速上下起伏,正目不斜视地凝望着室内一角。
“阮岚你怎么了?“见状,尹辗连忙伸手稳住了眼前人的臂膀,朝阮岚手中那只杯盏中看去,“莫非这酒有毒?”
“没什么。”阮岚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尹辗的手,后退一步道,“只是记起了一些不快的回忆罢了。”
尹辗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看阮岚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多半是这酒让他回想起了九年前的某些事情。
要说九年前他对阮岚做过的事……用“天理难容”来形容也不为过。
“咳。”尹辗不尴不尬地转了个身,心道,眼下他多说无益,说得越多,阮岚便想得越多。
这时,捧着一摞碗碟的齐汶大步跨进来,登时打破了屋内沉闷冰冷的气氛。
“陆婆婆说她做好饭了!终于可以吃饭喽!”
酒足饭饱梳洗过后,尹辗阮岚躺在榻上,和衣而卧。
虽说他们二人同床共枕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像今天这般中规中矩,彼此之间两不相碰的情形,还真是不多见。
烛火已熄,屋内屋外皆是寂静无声。
阮岚闭起双眼,一脸安详地假寐。
尹辗知他睡不着,在黑夜里看着阮岚的侧脸好一会儿,才道:“明日一早,我想去隔壁拜会陆婆婆。”
“我也正有此意。”
“那可巧了,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去吧。”
一阵沉默后,阮岚答道,“好。”
尹辗话锋一转:“说起来……是沁儿助你离开皇宫的吧?”
阮岚这下终于身体转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他,“陛下怎么知道的?”
“笑话,皇城中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那我为何能逃出宫?”
“……”
这回轮到尹辗沉默了。
尹辗道:“我正想问你,在宫里,究竟是谁在助你出宫?为何我一直查不到?”
“无可奉告。”
“好吧,那便不说。”
就在阮岚以为终于躲过了这个问题之后,尹辗却突然凑到了他耳边悄声道:“既然你不愿说,那一定是贵妃了?”
阮岚忽觉自己中了圈套,于是一下子将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隔着一道棉被,声音霎时捂得沉闷起来,“陛下,臣睡了……”
再多说下去,不知还会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
还是不要再出声为妙。
第29章 三纲五常
“春风……拂面……杨柳……依依……”一大清早,隔壁陆婆婆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饶人心智的歌声。这阵歌声曲调怪异,音色沉闷,可以说是超凡脱俗,非常人所能欣赏。
“哥,你这唱的什么啊!连调子都没有!”齐汶扔掉了手里的栗子,捂着耳朵叫道。
坐在树下的陆婆婆正在削桃子,观其神色,显然是比齐汶要沉得住气,果皮一圈圈地垂倒地上,白白胖胖的果肉浅浅露了出来。
“这是娘亲教我的,你就凑合着听吧。”齐莫说完,又接着唱了起来,“鸟语……花香……阳春……三月……”
齐汶又拿起手边的栗子壳就朝齐莫丢去,一脸嫌弃地说道:“得了吧,娘亲才不会唱得那么难听。每次你都说你唱的是娘亲教你的,结果每次也就前面几字是一样的,后面次次都不一样!哪有这样的歌,你就骗人吧!”
齐莫被洒了一身的栗子壳却也不恼:“哎呀……娘亲教我这首歌时我还小,哪还记得这么多……能记得调子就不错了。”
“骗人!你唱的最难听的便是调子了!”
“这几天早出晚归都没能好好唱歌,憋死我了,趁今天阮岚和他哥在隔壁院里睡得正香,让我赶紧唱两句。”
齐汶将双臂抱在一起,“哼”道:“幸亏陆婆婆醒得早,不然肯定要把你打回去,看你上哪唱!”
面对弟弟的满脸鄙夷,齐莫倒是很豁达,继续自信满满地唱了起来:“春风……拂面……杨柳……依依……”
“草长……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