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不要妄自菲薄,此次怪火似乎与二十年前道长降魔之事多有相似,”知县大人看了郭三丰一眼,一脸恳切对执心道,“不若在舍下多盘桓几日,还望道长费心。”

他们正站在一个上了锁的屋子前面,郭三丰便问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怎么是锁着的。”

“这是我,”知县大人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里面有不少典籍,道长多留几日,无事的时候也可来此处。”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递给郭三丰。

这位县长大叔好热情啊,郭三丰讷讷地不知道该不该接,他现在打着伞普通人能看见他,却摸不到他,执心告诉过他不要与人接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乱子。

执心接过钥匙,再转手递给他。

郭三丰这才从执心手上拿过钥匙,胡乱地点头道:“谢谢大人。”

他们二人没回施家老宅,知县大人在府里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清静的住处,离那间被锁很近,还专门拨了两名下人供他们差遣。执心写了需要的东西,无非黄纸、朱砂、烧酒之类,下人按着去准备。

虽然郭三丰打着伞像个人的姿态,人家给他们分别安排了房间,可是郭三丰基本不敢离开执心左右。

执心一脸气定神闲,稳稳地在一张小凳上盘膝打坐。

郭三丰偷眼看了执心一眼,随即慢慢挪到一面铜镜跟前,没错,他穿到这里两天了,还不知道自己这张鬼脸长得什么样子。

镜子里的人与自己竟然有七八分相似,是魂魄混合了的缘故?可执心一眼就认出了施兰亭,难道自己与这施兰亭本就相貌相似?嗯,大约是如此,不然自己怎么偏偏就穿越到了他身上。

执心一动,郭三丰赶紧心虚地从镜子旁走开。

执心经过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天上正挂着的一轮满月。

“我觉得那知县有古怪。”郭三丰说。

“哦?哪里古怪?”

“枕边人被火烧得尸首都没留下,他看着一点儿都不伤心,还留我们在府里。”郭三丰已经可以操纵实体的东西,远程控制着茶壶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不记得他?”

郭三丰正在远程控制着茶杯茶壶给自己倒水,听到执心这句问话浑身一哆嗦,差点茶壶摔了。

没办法,谁让他不是原装货呢,即使他失忆是合情合理的,还是忍不住担心被人戳穿,他佯作镇定地一伸手,那茶杯就自动飞到他手里,他捏着茶杯问道:“从前知县大人跟我认识?”

执心转头盯住他看,看得郭三丰心直打鼓,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执心说道:“正是,虽然你现在的样子与生前略有不同,但他应该认得出,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他还在这里作知县。”

郭三丰轻轻呼了口气,真是一刻都不敢大意,刚才再晚一会儿他都要跪到这位道友的道袍底下投案自首了。

哎,不过让他发愁的是这位道友说话的风格好让人着急啊,说话说一半,‘认得出’指得是朋友还是仇家啊,如果说做了鬼化成灰还有人认识你,那这人多半是你仇家……

一朵乌云飘飘悠悠地遮住了大半个月亮,天地突然就失色变得阴冷起来,执心换了件道袍,头戴九阳巾,手拿一把桃木剑走出屋子。郭三丰没拿伞,就以鬼的形态跟了出去。

下人在那烧死的妾室门口摆了案桌,桌上摆着执心要的东西。执心走到跟前,踏罡步斗舞着手里的桃木剑,刷刷刷刷,一个剑花拈住一张黄纸,黄纸随即自己烧起来,待纸烧尽了又在海碗盛得烧酒里沾了沾,执心抄起一把米在燃气的三柱香上一洒,噼里啪啦。

郭三丰抱肩膀靠廊柱看着,心里只想给执心鼓个掌叫个好,还挺酷炫的,他要是有铜钱非得给执心洒一把。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地响声,郭三丰吃了一惊,哪儿把炮捻儿点着了,又过了一阵,嘶嘶声越来越大,哪里是点炮捻儿,分明是人在极度痛苦之下才发出的哀叫,郭三丰扭头一看,一个黑糊糊的人形东西晃晃荡荡地从长廊另一头扑过来。

真是日了狗了,那小妾不是住这屋嘛,怎么从那边过来了?跑与不跑是个问题,等等,我现在就是鬼我怕鬼做什么,郭三丰想通了这节就硬撑着没动,他还很有心情地仔细打量着来鬼。

这位应该就是白天被怪火烧死的小妾,不管她生前如何闭月羞花美若天仙,至少现在是个全身黑糊糊的人肉干儿,皮肉萎缩在骨头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眼睛鼻孔只剩黑洞洞的窟窿,嘴巴大张着漏出鲜血淋漓的牙槽,喉咙里还发出如同野兽的嘶嚎,它挥舞着手脚直冲郭三丰而来。

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吧,郭三丰的灵体先一步行动起来抱头乱窜,大家同是鬼相煎何太急啊。他跑了几步就到了长廊尽头,回头一看,那鬼跑得不快但是太吓人了,他赶紧一个漂移,拐个弯直奔执心。

长廊拐角放着个大水缸,百余斤重的大家伙被他撞倒在地,这院子四下就是府里人住的,许多人都关着门偷偷向外看执心作法,他们看不见那烧死的小妾也看不见郭三丰,就听见外面的大水缸突然倒地哗啦啦,顿时被吓得尖叫四起。

“道友救命啊,不是,道友救我啊……”郭三丰花容失色地往执心那里跑。

执心看也未看,袍袖一挥,那鬼就被无形的击中撞到了旁边的门户,袍袖再一甩,郭三丰也轻飘飘地飞回了长廊里。

咦?他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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