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今个儿罚皇儿,不是因为皇儿没有好好读书,而是因为皇儿有事隐瞒了母后,皇儿昨日明明遇见了你父皇,回宫后本宫问你,你为何不说?
要知道圣心难测,母后揣测圣意、探听圣迹,就是生怕一个不小心没有拿捏好皇上的心,失了恩宠,谁知到头来连自己的皇儿都不帮自己,可叹我一介女流为了巩固皇儿势力每日里劳心劳力。”
郡亭说着点了点小太子的额头,语气严肃,秀气的眉间掺杂了少许怒意,而后又重重的叹了声气,娇嗔着自己那个不通人心的笨儿子。
李昭自幼就是个被老妈打压的主儿,郡亭对他严厉,一句话说出来比圣旨还管用,他又听那女人因为自己有意的隐瞒唉声叹气,顿时认错般垂下了头,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皇后见儿子被自己数落得可怜兮兮,顺了顺小太子鬓角的发,又叹气道:“母后不是嗔怪皇儿,只是要让皇儿明白,皇上既是父皇、是能给你一切的亲人,亦是君王、是能毁你一生的敌人,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有母后一人真正与皇儿站在一起,只有母后能与皇儿同生共死,母后所作一切皆为皇儿,皇儿从今往后不准对母后藏有任何秘密,即使是有关你父皇的秘密也不能瞒,皇儿告诉了母后,母后保证不会说出去让皇儿为难,如此可好?”
李昭听到郡亭的这番言论,嘴里像塞了个鸡蛋似的吃惊到合不起来,傻傻的望着自己的母亲,眼中露出不解。
亲人就是亲人,血浓于水,父皇是皇上,是抱过自己、亲过自己、批评过自己、赞赏过自己的至亲,为什么会被母后说成是敌人?
郡亭看到李昭露出那个傻样子,想想自己给他灌输这种思想还是太早,只好摸摸傻儿子的头,让他继续回到桌案前抄书去。
“启禀娘娘,皇上在往华阳宫的路上了,不消一炷香的时辰就能到。”
第三十三章 治国若治水
一个紫衣宫女【注1】缓步上前,悄悄俯到皇后耳边轻声说,郡亭微一点头,起身让人撤了躺椅,茶桌以及上头的一干茶点,把自己上上下下收拾了个遍,走到小太子身边。
《经纶鉴》共三十二卷,每卷又分二十一章,厚度简直可以和顾宝宝抄的宫规相媲美,李昭听话的很,郡亭罚他抄书,连原因他都弄得不清不楚,照样乖乖的在那儿一遍遍写着。
皇后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皇上正领着东埕太子走上碧落桥,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指着《经纶鉴》中的其中一句问道:“皇儿能否为母后解释一下,这‘治川者决之使导,治民者宣之使言’是为何解?”
李昭抄书认真,并没有注意到有其他人朝着后花园走来,对母后的突然提问稍感诧异,稍稍抬眼看了满脸认真郡亭皇后一眼,便用小男孩还没变声稍嫌尖细的童音温吞道:“古人说,治大国若治水。治水要采用疏导的办法,不能一味采用围堵的方法。治民要宣教和引导人民实事求是依法办事,多给老百姓出谋划策畅所欲言的机会,然后一切从实际出发,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地采纳其中好的建议。这样,主政者处理一国之风气以及国政之大事就能减少以偏概全,前后矛盾的差错了。母后这会儿可是明白了?”
话音还没落,不远处响起持续而有力的几下击掌声,皇后和李昭同时抬起头,就见他们老少皆宜男女通吃的皇帝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信步走来。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母子两人一个假惊讶一个真惊讶的对着皇帝行了礼,李昭悄悄抬眼看了跟在父皇身后的小哥哥一眼,却见那身着月白外衣,身材俊秀纤细的少年嘴上噙着笑,却似乎带着些嘲讽,笑意未及眼底。
“太子的功课似乎又进步了,治国若治水,解的好!”李舜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虽然脸上的笑容一如从前那样淡淡的,可总算是有了些温度。
郡亭见皇帝赞赏太子,心中大喜,赶紧领着皇儿谢过圣恩,又用好奇的眼神看了会儿赵穆,释然道:“本宫还想这位是谁,仔细看看这风姿容貌,一定是东埕国来的太子了?”
赵穆用间于孩童与少年间的稚气笑容微微一笑,躬身施礼道:“赵穆见过皇后娘娘。”
“东埕太子不必多礼,本宫虽然身在皇宫之中,对殿下的聪慧也是早有耳闻,只是未听人提及容貌,却没想到殿下生得这等绰约风姿。”
“谢皇后娘娘夸奖。”赵穆笑意更深,心中对郡亭皇后这份装出的亲热倒是真不感冒,奉承话听得多了,总感觉那种口不对心的言论让人有种微微作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