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这么黑呢?

见我盯着他瞧,叶先生缓缓勾唇,“怎么?悦儿——”温润的嗓音多了几分婉转,听得我心底微微一麻。

“叶、叶先生……”我吞噎着口水,莫名的感到紧张。

“叶昀。”他轻轻道:“悦儿,我叫叶昀。那首词还记得么?念一遍我来听听。”

莫非他这么晚见我,就只是为听我念诗?

我摇晃着头,“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独上兰?兰舟。云中?云中谁寄锦?锦书来?雁?雁?雁?……”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叶昀轻轻的吟诵,简简单单的字词从他口中道出,仿佛多了些朦胧的韵味。是什么韵味呢?我迷惑起来。

我发现我变坏了,因为当二位姑娘向我打探起两件物什时,我面部红气不喘地将叶昀的话‘复述’了一遍。我是这样讲的:桂花绣得很是不错,有‘花中之王’的意蕴。我又说:这首词作的特别好,应该多念几遍……

听得二位姑娘掩面捂脸,莲脚轻跺,一副小女儿状。我实在是忒坏了。

叶昀看着我面前的小乌龟,淡淡道:“明天我请人在院子里挖口井,悦儿往后不必再跑那么远去洗衣服。”

我继续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悦儿,过来。”叶昀轻唤,“现在不流行‘自然美’了,我来给你换个发式。”

连曼曼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我这惊讶更是无法形容了。叶昀望着我浅浅一笑,修长的十指轻轻拢起我披散的长发。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令我很舒服。比起九师姐的那套动作,实在是一种享受。明明此刻是辰时,我却觉得昏昏欲睡,大约是他身上的香太好闻的缘故。

“悦儿。”温润的声音似贴在心上,如羽毛般滑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睁眼,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明显的笑意。他道:“悦儿喜欢么?”

镜子里,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弯弯的细眉,似展非展;细长的眼角微微上翘,隐含几许妩媚;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伸出右手抚上发髻,一枚莹亮的碧簪正突兀的插在发里。

这支簪子十分眼熟,正是几日前我在小摊上看中的那只。

无巧不成书啊!

透过镜子,叶昀正噙着笑看着我。我脸颊莫名的微热,做了个违心的决定,“这样不大好吧?我已经收了你的手帕,怎么好再收你的东西?”

当然,如果他继续坚持的话……我定然也就不得不收下了。九师姐说这叫‘盛情难却’。

他从镜子里面看我,“悦儿似乎忘了——手帕是你答应了,要亲自绣一条给我,我方才与你交换的。至于这只簪子,则是回报你辛苦‘背诗’给我听的酬劳。悦儿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辛苦背诗?我默默地抽着嘴角,“那悦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生、先生……”外面传来小琪焦急地喊声。

叶昀皱了皱眉,道:“我出去看看,悦儿过来么?”

悦儿?他怎么喊我的名字喊得比九师姐还勤快。说到九师姐,我真有些想她了。不知她在山上过的好不好?我猜不大好。少了我这个十六师妹的衬托,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因为一时心情得不到抒发,而郁郁寡欢。可见,我的心里真的是太喜欢九师姐了。

小琪怀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脸蛋儿看不见,大概是得了什么急病。小琪的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子,她的眼睛肿得如核桃般大小,看着让人心生怜悯。我很体贴地倒了杯茶给她,可她压根儿没看到。

“叶先生,求你救救我儿子,他快不行了……”女子竟然跪了下来,额头点在地上,“只要您医好了元儿的病,您让我做牛做马都成!”

做牛做马?为什么要做牛做马呢?叶昀是大夫,医人是他的本分,只要你有银子就行了。

我看着叶昀将她扶起,然后从怀兜内取出银针。他捏着细长的银针在小孩儿的头颅和身体几处穴位下了进去……

这幕场景十分熟悉,十年之前的记忆里,我也如这般,被许多的大夫下了无数的银针。我的生命就是这样一次次的徘徊在生死两端。那种痛到极致的麻木我以为我已经习惯,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现在看着这个受苦的小男孩,我竟然再次感觉到了疼痛。

“悦儿?”我听见一声轻唤。抬眼时便撞进叶昀漆黑的双眸,那里面承载着的,是与师傅与师姐们一样的心意,关切。

我摇着头,问,“他有救么?”

看着他收了银针,薄唇微微抿起,转身对那女子道:“这位大嫂,令子这病从胎里带来,想要根治,只怕不易。我只能暂保他一时。”

我只能暂保他一时……我只能暂保她一时……为什么连诊断都一样?

他又道:“不过,我这里尚有一味新药,如果这位大嫂不放弃的话,兴许还是有救的。”

女子的脸从痛苦到绝望,到释放出微弱的光翼,她又一次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

当年师傅将我从棺木里抱出,当她发现我患上了不治之症时,心情是什么样的?连我的亲生爹爹都可以做到的无情抛弃,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曾放弃?十七年,我带给她的岂是十七年的麻烦?!假如、假如、假如有一天,我终于还是走在了她前面,师傅她将情何以堪?是不是,其实我根本就不应该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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