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声音慢慢抵达裴加迟钝的大脑神经。
青山、绿树,一条大河,他在河岸上,天气别提有多热了,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袖。裴加的神情在一瞬间不妙起来,他惊愕地瞪大眼,瞪住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这他妈是什么?戏服?绑架他的大老板有变装癖吗?
就在这时候,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把裴加彻底拉进现实。不远处石滩上,还躺着一个人,是个穿黑衣服的。裴加摇摇晃晃站起来,精神恍惚地走过去,一个躺在石滩上,身上好几处衣服破了口,还在流血的男人,直突突蹦进了裴加的眼睛里。
毋庸置疑。
这是一个跟他一样古装打扮的人。难不成他回剧组了?
裴加头痛欲裂地蹲下身,一条胳膊横在膝上,想了一会,伸手去拍男人的脸。
突然,看上去无知无觉的男人猛地坐起,一股大力拧住裴加的手腕子,直接把他的两手按到了背后。
“我屮艹芔茻,痛痛痛,松手,你谁啊,有种你别撒手,老子揍不死你……”裴加抬起一条腿就朝后踹,一脚落空,手腕上的伤叫嚣着要撕裂他的皮肤,而且他的手膀子疼得跟要脱臼一样,这都是两个礼拜没去健身房的恶果。
“别动。”
磁性的嗓音让裴加一惊,这种声音搁他们组里配音都不用找了。
裴加挤出两声笑,“兄弟,这还没打板,你省点儿吧。”人他没见过,估计是新进组的,他刚怎么了?睡着了?被人沉湖大概是做梦。
然而,身后的人不仅没有撒手,反而把他的手擒得更紧。
很快裴加感觉出来了,他的手被绑住了。
本子上有这个?
“走。”
一股不大但足够推着裴加往前走的力气抵着他的背心,裴加向后一看,没出鞘的一柄短剑正抵着他的背心。
那股刚睡醒的迷糊彻底散透了。
裴加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身后的男人。
要是演艺圈里有这号人,他不可能没印象,这人活生生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眉目很深,面部透出一股冷硬的英气,即使胡茬都长青了,眉棱带着受伤的妆,也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帅。不,是很帅,搁裴加现在跟的组里,甩那男主八百条街。就是有一点可惜,皮肤是蜜色的,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但裴加别的不行,背剧本一流,正因为不是科班,他经常会把搭戏的人的台词一起背下来。可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印象,近乎空白的大脑里蹿上一股强烈的恐惧。而且他定了定神,看清楚了,男人肿胀带血的眉棱不是化妆,是真伤。
操了。穿越?!
冷汗涔涔从他额头渗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现在的想法有些荒谬,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是谁?”裴加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快走,你想待在这里喂狼吗?”话里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裴加慌神地往四周看了看,荒山野岭,但也不大可能有狼啊。
“唬谁啊你,狼不都在动物园吗?你到底是谁,把我解开,我告你非法拘禁啊我跟你说。”他一面嚷嚷,一面被后面人推着朝林子边走。
“你慢点行不行,我脚疼。”裴加嘴一瘪,委屈极了,虽然当演员糟心的事多了去,但亏了他那副弱不禁风的奶油小生外形,至少拍戏没怎么遭过罪,顶多就是吊威亚久了有点肩背疼。这也是最近几个月才有的事,以前他拍的都是都市。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脚立马不疼。”男人深邃的双目紧盯着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裴加,拿脚在他背上踹了几下,不过没用力。
“什么办法?”云南白药?
话音刚落,一道入骨的森森寒意贴上了裴加的脖子。
刀锋很快,他能感觉到自己脖子破了一点皮。
这刀根本不是道具,这是真刀,裴加头皮发麻地动也不敢动,本来捏着脚踝按揉的手也僵住了。
“大侠,你到底谁啊?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裴加带了哭腔,刚才脑子里那点才冒头的东西清晰起来。
他应该是穿越了,可不管穿不穿越他也不想死啊,被淹死的窒息感又笼罩上来,让他脸色发白地盯紧刀刃,妈的,这一刀下去得多痛啊。
“不疼就快走。”男人掐着裴加的胳膊,提溜小鸡似的一把把人拽起来,低声道:“别跟我耍花招,想你死的人多了,而且外面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就是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杀我干嘛呀?我又不认识你。你该不会是变态吧?”裴加打了个寒颤。
“你不认识我?”男人的眼睛冷酷地眯了起来。
裴加不禁缩了缩脖子。
“该说你贵人多忘事,还是我对你太好太温柔了,没能给你留下个‘好’印象。”这个好字男人咬得特别重,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你就再认识一次。庄灵,这个名字不会你一点印象都没有罢?”
裴加胳膊被按得特别疼,眼角溢出一丝泪雾,憋屈道:“我他妈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怎么可能记得你的名字啊!”
一丝微妙的表情在庄灵脸上微妙地停顿了片刻。
“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嗯。”裴加又想哭了,他的胳膊太疼了,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那让我来告诉你,你是谁吧。”
裴加努力睁大眼睛,佯装一张白纸的纯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