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明焱凝神看了涂明惠一会,挥手屏退左右,淡道:“皇后不在宫中。”
涂明惠恰到好处地表示了一下惊讶,在君明焱沉思时她极有眼色地在旁边当个透明,君明焱独自翻看国师手札好一会,突然自顾自开始讲自己和韩衡之间的故事。
如果这个时候有点爆米花或者瓜子就好了。
作为一个嫔妃,在皇帝说话的时候涂明惠只能乖乖地听,安安静静扮演好情绪垃圾桶的角色。然而越听她越是觉得这简直是个惊心动魄的狗血故事,想不到曾经君明焱和韩衡屡次涉险,都是在国师的智计下转危为安。而且君明焱的叙述里,他简直像是个跟在高手身边混经验的菜鸟。
涂明惠越听越好笑,这和传说中明帝足智多谋,小小年纪就独当一面的形象相去甚远。不难听出,君明焱对这位少年时出现在他身边,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国师充满深厚的感情,那不只是钦佩而已。
如果这种相互扶持,心心相印,在争权夺利的波诡云谲中不离不弃地相互照应还不够真爱,那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算是真爱。
可惜了,明帝不知道,那个壳子里,装的已经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如今的大梁民间,更多流传的是明帝登基之后与国师之间君臣一心毫无猜疑,齐心协力改善大梁百姓生存环境的版本。国师名声大噪是自数年之前,邀请其余五国使臣来观礼的那一次祭天开始。
在那之前,听说过天裔族的人都不多,在那之后,天裔族就成了真正高深莫测的贵族,甚至比贵族还要贵族,因为这一族得到的只有厚赏,没有帝王的猜忌。
其实天裔族除了代代出国师,族训就不允许入仕,这个充满神秘的部族,为大梁皇室世代忌讳,皇室的态度向来是不过分亲近。
涂明惠觉得,这是当然的,越是有高深莫测的力量的人,越容易怀璧其罪,如果不是天裔族代代只愿意出一个人为皇室服务,恐怕早就被帝王找个由头铲干净了。
当然能不能真的斩草除根,这就不清楚了。
月华如水,流过窗棂,静静铺展在窗下的一方矮榻上。
“所以陛下是后悔了?”
“嗯。”君明焱眼神晦暗不明,手轻轻攥起来,“如果朕能早一点让国师知道朕的心意和顾忌,也许就不会伤他至深,他也不会渐渐什么都不对朕说。”
哎,好不容易看上的男神心里却有一道明晃晃的白月光,而且看样子是很难翻篇了。涂明惠那点未曾深种的情根,就这么被连根带泥拔|出来,化作满腔遗憾。
可无论再遗憾,她也不想为一个注定不可能全心对她的男人付出痴心,太傻了。
此后明帝就常常来涂明惠宫中,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涂明惠刚进宫,虽然是涂家的女儿,这女子却让君明焱生出一股难言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像韩衡再回到他身边时的那种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朕总觉得,国师失忆之后,与朕之间总有距离,不似从前。”从前他什么也不用说,韩衡就会把路给他铺好,两人之间的默契向来是君明焱的定心丸,正是因为这样,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把这个人弄丢。
“他失忆了嘛,陛下可不能太苛求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人都是血肉之躯,虽有高矮胖瘦之分,总归都差不多。差别,就在于一个人的记忆,正是记忆构成了这个人的性格脾气,失去了记忆,便像是另外一个人,借着原本那个人的样子,来到你的身边,自然是有不同的感觉。”涂明惠把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桃递给明帝。
君明焱呆呆看了一眼桃子,觉得这个妃子说得很有理,却不像是涂家的嫡女能说得出的话。涂家的女儿从小学的就是怎么讨好君主,怎么驾驭下人。他却总能在涂明惠这里得到片刻轻松。
观涂明惠的样子,这一个月来,涂明惠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拘小节,这个时节天气还有点凉,她与他独处时却只是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袭火红长裙,裙摆间若隐若现晃荡着的那只脚上竟然没穿袜子,小巧玲珑而又如脂如玉。
顺着君明焱的眼神看到自己没穿袜子的脚,涂明惠不太好意思地把腿盘起来,用裙子捂得严严实实。
“朕在这宫中,从未有一个能安安心心说话的人,只有在你这儿,朕觉得,有一个词是用来形容你的。”
“哦?”涂明惠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莫不是红颜知己?
“解语花。”君明焱唇角抿了抿,吃了一口桃,桃汁甜蜜中带着一丝微酸,“你是上天送下来让朕在出征前能获得一丝轻松的解语花。涂家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实在难得。”
涂明惠幽幽叹了口气。她很明白,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个听君明焱说话的异性朋友了。
第二天明帝下旨,晋涂明惠为皇贵妃,品级仅次于皇后。
离开韩衡身边的第九天,庄灵已经与甲初、乙未顺利汇合,两人简略向他汇报了一下京中的情形。
“宁王,素来不怎么安分,现在陛下唯一能信任的靠山,只有这一座了。”三皇子还嫩得很,虽然仗着大小一起长大的哥俩好,庄灵也算拥立有功,然而等真的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很多事就不可能那么单纯。
“少帅,陛下的旨意已经到了军营,让您最迟在下个月十五前进京述职。”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