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揣起手,向后一仰,睨起眼盯着他,“现在很多事我都不记得,而启耕大典就在眼前,如果我不能在这次大典上一举成功,你们跟着我想实现的事就需要更漫长的时间。而且,要是百姓不承认我是国师,你觉得,明帝册立皇后的圣旨还能颁发下去?”
“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莘渊嘟着嘴不满道,“一个男后,像金水那个男人一样。”
“还没有正式册立。既然决定要干一番大事,就要不遗余力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现在我可用的唯有你们,你们好好想想,什么样的神迹,足够收买人心。”韩衡道,“我也会好好想想,时间不多。”
“哦。”莘渊闷闷道,垂下了头,一边拨弄靴子上的彩色刺绣,“我要去看看伤员,要是没有旁的吩咐。”
“你去吧。”韩衡正好有事想单独问米幼。
等莘渊出去后,韩衡向米幼问丁穆是否有新的消息传来。
米幼喝了口水,用沉稳的嗓音平缓地说:“三皇子已经登基,他父皇退位成了太上皇,幽居深宫。是死是活不清楚。”
“庄岐书呢?”韩衡淡道。
“北朔兵马尽在他一人手中。”
“宁王?”
米幼唏嘘道:“谁也没有想到,宁王跟庄岐书,早有勾结。北朔太上皇最信任他这个哥哥,以宁王掣肘庄岐书,两人在朝堂上一直敌对,闯宫时,却是宁王的命令打开城门,放庄岐书的大军进京。听说太上皇当时正在景妃宫里,这位妃子才十九岁,进宫后一直受太上皇宠爱,还有了身孕,当日景妃难产,太上皇一直在景妃宫中,听闻有人闯宫也没当一回事,只是下令严守宫禁。他根本不知道皇宫外面等着他的是上万精兵,禁军不过区区五百人,何况,庄岐书让丁穆带人进宫擒拿太上皇,丁穆手里那些人,个个都能出入宫禁如入无人之境。”
米幼顿了顿。
外面传来细碎的雪声,韩衡没抬头,淡淡说了句:“下雪了。”
“是啊,近日越来越冷,不过隆冬也该快要过去了,大梁的冬天,比大峪要长。”
韩衡看了一眼米幼的侧脸,从那张脸上看到的是幽远的眷恋。米幼从小离家,但对大峪有着深厚感情,训练点被人袭击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大峪各地漂泊。他无力对抗大梁的铁骑,但他尽力让大峪人免受战火荼毒。
韩衡突然觉得米幼陡然高大了起来。
米幼转过脸来,满面沉静,“北朔会是大梁统一六国最大的阻力,有数十万训练精良的兵马,将领不弱,而且,明帝手里数十人组成的异军,北朔也有。”
“那要看丁穆了。”韩衡想了想,丁穆会不会投诚,取决于木染的态度,“木染现在怎么样了?”
“丁穆只见过他一面,庄岐书把他严密看管起来了。而且听鸿楼的人,大部分已经归附到庄岐书麾下,已有十数人领了军衔。”
“他动作倒是快。”韩衡手指冻得生疼,抱过桌上的手炉,手心手背依次贴上去取暖,不一会儿,手背就烤得发红,“金水与上齐有什么动静?”
“去岁末,上齐滋扰北朔边境,双方短兵相接,没有太大胜负。上齐边界有一支游牧部族,只是为了劫掠物资过冬。金水的使臣团已经在京城呆了接近三个月,明帝已经邀请他们参加立后的册封大典。”米幼顿了顿,淡笑道:“听说使臣很是生气。”
“他们的女皇陛下也来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带团的女使也堪称绝色,随团众人多是女子,个个婀娜多姿,个赛个的貌若天仙,却连明帝的面都没见到。”
“金水是想和亲?”
米幼点点头:“恐怕正有此意,先礼后兵,如果用女人能缓解局势,这仗暂时也不必打了。金水和上齐疆域不大,加起来都顶不上北朔,不过也是苟延残喘罢了。其实百姓只要能安居乐业,谁做皇帝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上齐在过去百年之中,曾经历三度分裂,我想,明帝会先取上齐。”
“无论先取金水还是上齐,一统六国也是这两年间的事了。”韩衡皱起眉,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看了一眼米幼,决定暂时不说出来。
“你和丁穆保持联系,一定要盯紧庄岐书的一举一动。”话刚说出口,韩衡就觉得有歧义,解释道,“他现在统领北朔兵马,三皇子就算做了皇帝,恐怕也没有实权。他之所以不做皇帝,应该也不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乱世,礼崩乐坏,就算他真的做皇帝,北朔也没有谁能反对。庄岐书一定有别的考虑。”
“是。”
“你出去吧,启耕大典之前,暂时不要来见我。”
米幼出门以后,韩衡站起来舒展手脚活动了一会。这些日子韩衡除了研究启耕大典的仪式流程,主要任务就是攻克观星塔里那一堆书和笔记。典籍里的语句不好理解,但他和乌翠从中找到不少“韩衡”的笔记,凡是“韩衡”认为有实际用处的卜算方法,他都做了记录,读这些笔记,可以事半功倍。
最让韩衡惊喜的是,昨天他找到了一本专讲有意识预言的笔记。
原来一开始“韩衡”也是会做很多梦,而这些梦在做梦以后不久会成为现实,这些无意识出现的梦境,往往是某个事情的关键点。对于这一点,韩衡不能再认同,他想起逃出北朔时,梦见在逃跑路上他和米幼是怎么被追上的,这里显然是一个分水岭。一念之差,他不仅会从米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