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羽和宗巴在城中焦头烂额地找了整整一天,直到下午近晚时分,心怀愧疚地回到客栈,都想这乱世之中,一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在乱民中走失,必定下场凄惨了。
两人在大堂中吃过饭,均是闷闷不发一语。
过了许久,宗巴问道:“姓柳的小子,这过后,你要去哪里?”
柳传羽被问得一愣,继而叹气道:“原本我是想出平韶关,再去找一找‘凤髓’的下落的。”
宗巴问:“你是指火精晶?”
柳传羽点头:“我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他伤重难治,非要火精晶和心血草才能续命,原本我将找到的火精晶给了他,结果因为一次落水,那晶石溶在水里,一点也不剩了。故而我想再寻一些‘凤髓’,好救他性命。”
宗巴支着下颚若有所思:“这心血草和‘凤髓’,可是天下顶顶难寻的两样宝贝……”
话音至此,忽然听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宗巴大师!柳公子!两位恩公!”
柳传羽和宗巴一并惊骇地扭过头,只见那失踪一整天的冯家小姐正俏生生地站在客店门口,向他们走来。
“冯小姐!你竟然没事么?!”柳传羽惊喜道。
冯小姐面带喜色,一路上满脸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柳传羽更是惊讶不已。
只见她喜悦道:“我遇到了一位善心的公子,在兵荒马乱的街上将我救下,还特地带我找到你们这里来。”
说着,面飞红霞地低下头,往店门口看了一眼,柳传羽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紫衣公子缓步走进门来。
柳传羽与宗巴一时间俱都哑语。
来人身姿飘逸,宛如入尘仙子。柳眉凤眼,雪肤玉颜,实在是世所罕见。
宗巴和柳传羽都是文仙的好友,早就已经见惯了文仙的出众相貌,任是怎样的国色天香都不在话下,如今却齐齐被来人的谦谦一笑给镇住,各自心潮澎湃。
柳传羽心想,原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白鸾,却没想到此人与白鸾相比,竟然说不上谁更美些。一时间,柳传羽一双眼亮晶晶地盯住紫衣公子的脸上下左右看个不停,恨不得粘到对方的脸上去。
宗巴脸上却涌起一股隐隐地不安,手指微微痉挛。
这位紫衣公子虽然貌若谪仙,笑容如三月暖阳,宗巴反而犹如被一阵阴风吹过,瑟瑟地打了个抖。
紫衣公子走近来向柳传羽和宗巴略一施礼道:“鄙人是大理商贾,与冯员外小有一些交情,今天在路上偶然碰见冯小姐遇险,便出手相助。想必两位就是冯小姐所说的恩公了?”
紫衣公子言笑晏晏,可是那神情僵硬怪异,就像是一张会笑的面皮贴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一样,连柳传羽这样又呆又迟钝的傻子,都渐渐感觉出哪里不太对劲。他眼神平静地在宗巴的脸上停留片刻,转而又含笑瞧向柳传羽。
柳传羽并未答话,目光落在紫衣公子那双丹凤眼上,仔细地瞧着,越看越觉得十分熟悉。
柳传羽疑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曾与在下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
那紫衣公子嘴角挽起,似笑非笑道:“这可巧了,鄙人也觉得在哪里见过柳公子呢。”
☆、八叶心魔之卷·其之一
窗外更鼓已经敲过四遍,路上巡逻的哨兵也回了,柳传羽仍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脑中就浮现出白日里自称冯家旧识的那个紫衣公子的面貌,那双乌沉沉的丹凤眼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柳传羽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终于弄明白那种怪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瞳孔深黑,比丹凤眼更加细长的眼睛,几分妩媚,又几分狠厉……
那眼睛,和丹增的何其神似。
虽是个美人,却让人生不出半点亲近之意,那紫衣公子虽然会笑,柳传羽却从他眼里感不到一丝笑意,反而莫名地直觉有些危险,于是只是相互寒暄了几句。
冯小姐显然是被那位紫衣公子迷得失了魂魄,执意要随那人南下寻找家人,柳传羽和宗巴也不便阻拦。
是夜,四人就在这家客店歇下,准备天一亮大家便分道扬镳。宗巴打算北上戈壁继续行医,柳传羽则准备一路往西,走出平韶关去寻找胡商。
当初便是文仙的父亲,容王殿下派人从蜀地找来宗巴大师,才勉强将重伤的柳传羽从鬼门关拉回来。也是从宗巴这里,柳传羽才知道“凤髓”这种稀罕物的存在,然后出关寻找“凤髓”的。
柳传羽心想,最好能想个办法,说动宗巴大师和他一起出平韶关一趟,有大师在,从那些胡人手里找到火精晶的可能性也会大一些,说不定还可以顺道请宗巴大师为丹增诊治……
正漫无边际地思索一些琐事,忽然楼上发出瓷器摔碎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柳传羽惊得坐了起来。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柳传羽楼上的地字房住的正是姓冯的那位小姐,那一声碎响过后,楼上便一点声息也没有了,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柳传羽忽地警惕起来。
他匆匆下床,本打算上楼看看,但想着单身男子夜晚去访小姐住房总是不好,于是穿好衣服就去敲隔壁宗巴大师的房门,结果敲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灯却亮着。
柳传羽疑惑地用力一推,门开了,宗巴房中空无一人。
柳传羽心中疑惑更深,这时楼上彭咚一震,正是冯小姐的房间,柳传羽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