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几乎折磨了他几百年。每每复而又梦,都是成倍煎熬的痛楚。
他苦笑了声,任袭涌的冷意将四肢冻得僵冷,仿若坏死,连心脏的疼痛也早已习惯至麻木。
却在这时,于云蒸昏昧的恍惚之中,仿佛出现了一道熹微暖光。
有人紧紧抱着他,像破开天缝般,一声声低语着,“我在。不冷。不痛……”
孙悟空不喜欢示弱,可心神在此时却毫不受控。
就像是他期待了千万遍的,终是在此时姗姗来迟降临于身前。
他喃语了句,带着释然,带着心酸的欢喜,“长老……”
只此一句,便已终结。
他受刑的一百年,三万六千五百个日夜,等的,盼的,从来都只这么一人。
他希望他来,却又不想他来。
有时候迷蒙中他会庆幸,庆幸着庆幸着便笑了出来,沉沉的,是一弯凉月的重量。
多好啊,现实从来只有一个。所以他不用纠结。
而那个现实里……金蝉始终没来。
“……”
内室里不见天色,不知昼夜。
当孙悟空被八层被子外加一副紧贴躯体的热量给暖醒后,眨了眨眼有大梦隔世之感。
身上粘粘糊糊的,该是出了身大汗。然而……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孙悟空一点点地转过头去,看着身旁打着轻呼眉眼安详睡得正酣然而浑身**一丝不挂的誓不空时,整个人简直僵硬到极致,一抬腿便在八条被子的重量下硬生生把誓不空给“扑通”一声踢下了床!
“你他娘的做什么啊?!”
誓不空昨晚抱着孙悟空给他取暖低声安慰了一整夜,这会儿才睡过去,没想到就被恩将仇报,霎时恼怒得两眉倒竖。
他揉了揉屁股,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身上光秃秃的没穿一件衣服。毕竟他们当妖怪野惯了,再加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避嫌的。
孙悟空抿着唇眸色微沉地看着他。他记得昨日被誓不空带去了某个有鼎炉的丹房,然后今日转醒,便是又躺在这房里了。
敖烈呢?敖烈去哪了?誓不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誓不空极其不爽地臭着脸换上了衣服,嘴中小声骂咧着,不知在说什么。要不是锁魂咒会引起孙悟空心脏旧疾,这会儿他早就把锁魂咒给念个千遍百遍了,看还不念死他!
这会儿,居室的青铜门缓缓打了开来,原来是一低眉垂眼的小厮进来替他们洗漱。
“大王,按照您的吩咐,都是从昆仑山采来的有愈伤奇效的天泉水。”
誓不空听得大王这一称呼时,本就暴躁不耐的心神被呲地一声点燃,他猛地掐住小厮的脖子,“什么大王?这儿还有个花果山大王呢,你喊的是本座,还是喊他?!”
小厮不料自己今日怎么惹誓不空生气了,惶恐地差点跪了下去。
“主、主上,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誓不空烦躁地挥挥手将他赶了出去,“滚!”
小厮连忙端着盆子就往外连滚带爬,不料却在出门瞬间被誓不空揪起领子。
“废物,把盆留下啊!!”
誓不空气得两眼都红了,一脚踢上小厮屁股,将他踹出了门,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铜门。
而惹得妖王一大早起来就火冒三丈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穿好便服屈起一腿半躺在床榻之上,没什么神情地看着到处砸东西发脾气的那人。
他发现,誓不空极其容易动怒。
可只要那人清醒过来,便比所有人都要冷彻三分。
这总让他有一种错觉。错觉那人仿佛始终都被什么给干扰着,攫获着,控制着,不安着。
誓不空黑着脸将那盘天泉水连带一条巾布,咣当一声放在孙悟空面前,“自己敷。”
咬牙切齿地,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将这人吞之入腹。
孙悟空皱起眉,仿佛没听清般重问了遍,“什么?”
“……”
誓不空咬着唇,眼皮一跳一跳。
“本座叫你自己敷心口啊!”
这话一出,两人四眼相对,空气中一时弥漫着静滞。
【——大王,按照您的吩咐,都是从昆仑山采来的有愈伤奇效的天泉水。】
孙悟空不明白誓不空这是搞什么,他不是把他绑来要煮汤喝?如今又为什么让他治旧伤?
“你看本座做什么?怎么,瞧本座好看?”誓不空被他盯得极不自在,耳尖微红,抱着双臂偏过头去轻嗤了声,“不过是因你若痛,本座也会痛,这才不得已……打、打算治治你罢了!”
孙悟空仿佛捕捉到什么关键字词,原本似笑非笑的神色突然慢慢敛紧。
“为什么老孙我犯旧疾,你也会作痛?”
他沉了声,盯着那人与他百般相近却多了分妖异的面貌,心中一抖,似有了个模糊隐约不可相信的猜想。
“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64章 誓不空真实身份
如来于散会后将唐三藏私下叫去,却始终神色紧敛不发一语。
唐三藏隐约猜到他怕是有大事要讲, 抿着唇面色凝重。
“玄奘, 孙悟空去哪了?怎么没和你一道来?”
“……”唐三藏寻思起如来那日差点灭了孙悟空之事, 顿了顿没有实情相告, “爱徒有事耽搁, 故无法前来。”
如来听此点头, 倒也没有起疑心。他欲言又止地打量了唐三藏几眼, 眉头微蹙, 像是有什么沉重心事。
“我这会儿召你来,实有要事……一来眼下世道不太